宋行楷的表白,杜窈窈曾在現代幻想過許多次。現在聽到,內心竟毫無波瀾。
她甚至可怕又可笑地想:沈階占有欲那麼強,若是知道兩人攪和在一起,發起瘋來,要殺宋行楷全家,她真管不住。
“我可是個大麻煩。”杜窈窈輕笑,另一隻手掰開宋行楷的手指,語氣輕快,“你好好跟姑母和宋麟過日子吧。往後遇到喜歡的姑娘,我作為表妹,不會少你一份禮錢。”
“窈窈。”宋行楷不舍,改抓住她的胳膊,“我不嫌你麻煩……”
杜窈窈拂開,認真地說:“我嫁過夫,你娶過妻,彼此經曆過很多。有些東西留在過去就很美好,現在的我們,不需要勉強延續這份美好。”
這是婉拒的意思了。
承認曾經心裏有他,隻是曾經。
宋行楷怔愣片刻,苦笑,“也對。”他叮囑,“以後你有什麼難處,盡管和我說,我能幫的盡力幫。”
杜窈窈對她和沈階的事未吐一字,但宋行楷冥冥之中有種篤定,她受了情傷,或許不輕。
越是隻字不提、風輕雲淡,越證明那是心中不可揭開的傷疤。
“有表哥這番話,那窈窈就放心了!”杜窈窈接連和宋行楷擺起古代表兄妹的情義。
宋行楷笑容勉強,詢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本意想問杜窈窈的感情狀況。
杜窈窈沒深思,徑直坦白她在吳興的境況,“我在吳興開了酒水小食鋪子,賣果酒和花酒。小食有蒸煮燒燉,類似我們現代粵菜的早茶,吳興人口味清淡。”
她不吝邀請,“如果你以後下江南,歡迎來我的館子品嚐呀。”
“好。”宋行楷心有感慨,她永遠都是這麼活力向上、生機勃勃的小姑娘。
杜窈窈烏溜的眼珠轉動,算道:“我來青州也有好些天了,該回去經營生意掙錢了,不然下個租金要交不起啦。”杜窈窈沒那麼窮,隻是離別在即,她不想氛圍那麼傷感。
“那這錢你還不快拿著。”宋行楷又把銀票往她手裏塞,猶豫半晌,終問出口,“窈窈,你以後會嫁給大山嗎?”
大山是護送杜窈窈來青州的馬夫,據說也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
杜窈窈隻抽一張,將剩下兩百兩遞還給宋行楷,“好了,我收你一百兩,當我回去的食宿費。”
她點了點滾圓的肚子,笑道:“嫁人的事,誰說準呢,往後看緣分吧。”
宋行楷知道杜窈窈是為出門方便,有意扮作孕婦。她態度不定,他努力爭取,“大山畢竟是個古人,若有可能……嗯……”點到為止,“希望窈窈一路順心。”
“謝謝。”杜窈窈沒給回應。
她心如止水。
回想和沈階那些臉紅心跳的悸動,她後知後覺。
她可能,真的愛過那個古代種馬了?
……
杜窈窈回到吳興。
酒食鋪子生意愈好,大山作為管事,經常早出晚歸。
原先趕車的老仆生病告假了,杜窈窈出行不便,打算再招個馬夫。
此事盡在沈階的策劃之中。
吳興一處別莊。
“公子,夫人家的老馬夫收了我們的銀子,已經請辭了。”六兒稟道。
沈階坐在庭院中,自個對弈,他在棋盤落下一黑子,“那把我之前挑選的暗衛安排過去。”
“是。”
六兒望著身形清瘦的主子,他側顏冷峻,氣質疏離,仿佛又回到和夫人初成婚感情不好那會兒。
此際春日,他如神山頂上不化的寒雪。
靠近凍得人遍體生涼。
沈階摔倒吐血那日,六兒想過去隔壁請杜窈窈來慰看,但隻是想想,他不敢違抗沈階的命令。
上一個不聽話的嚴謹,不知被發配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思及暗衛的身高體形,六兒擔憂,“若是夫人起疑怎麼辦?”
沈階淡道:“起疑之後是我的事,你隻管照做就是。”
他又持一白子,步步逼近,吞沒並占據黑子的位置。
“曉得了。”
沈階擺手,六兒退下,庭院剩他一人。
眉目間戾氣頓生,沈階抓過盤中的棋子,稍一用力,洋洋灑灑的玉石粉末灑在風裏。
比起棋子,他更想碾成齏粉的是宋行楷和大山。
他本來懷疑杜窈窈肚子裏的孩子是宋行楷的,可跟隨她來到吳興,發現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為她家中操持、外麵賣命。
沒有男女情意,誰會對另一個人無私坦誠。
孩子父親的嫌疑人又多了一個大山。
不是沒想過殺了宋行楷和大山,把杜窈窈強奪回去,不聽話就圈禁起來。
但她對他誤會良多,怕她一時想不開,揣著孩子為別的男人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