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處長來了興趣,他坐直了身子說:“我是省政協常委,馬上就要開政協會了,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把劉教授改良品種發展畜牧的想法寫成報告,然後我把它作為政協委員提案送到省領導麵前,我的意思是這樣,如果沒有省領導的重視和支持,一次隻能給一兩百萬,解決不了問題;如果省裏認為我們的提議切實可行,就會形成一個決策,到那時,給一兩個億也有可能。如果我們把全省的大牲畜都改成了優良品種,全省的經濟真的能翻一番,到那時,別說獎勵提拔,我們就是曆史的功臣,畜牧發展史上也說不定會留下我們的名字。”
胡處長有這樣大的雄心,大家的心一下被鼓動了起來。白明華說:“想不到我們胡老兄的野心更大,一下就捅到了省裏,你這個政協常委當得好,也用得好,說句大實話,現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領導單純當幹部不搞經濟不行,出不了政績;知識分子單純搞學問也不行,財力物力都不支持你,出不了成果。隻有領導和學者結合,學問和權力結合,才能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今天我們就很好地結合一下,以後我們就全靠胡處長了。”
胡處長興奮得有點得意。他滔滔不絕講了許多設想,也提出了很多要求。大家都點頭表示讚同。談到具體工作,劉安定主動提出項目申請報告和可行性報告都包在他身上。胡處長和白明華表示同意,並且都說了自己的意見和想法,要劉安定在報告中將這些都表達出來。劉安定說:“開頭應該提提畜牧業的重要性,在發達國家,人的食物結構已經變為以動物性食品為主,養殖業已經超過了種植業,這是一個發展的大趨勢。隨著經濟的發展,我們的飲食結構也在發生著變化,動物性食品所占比重也越來越大,這就要求傳統的以種植業為主的農業要向以養殖業為主的方向轉化,養殖業將成為一個大產業,這一點應該向領導著重講清楚。”
見都點頭表示同意,劉安定又說:“如果批準了,就先建個繁育場,繁育場建在城市不行,太鬧了,病菌也多,最好建在郊區,到時我就住在那裏,專門搞胚胎移植。”
胡處長說:“這都是小問題,我們是不是討論一下誰來主持這個研究,因為申請報告中首先就要寫明這些,我們今天就把它初步確定下來。”
說這話時,胡處長的眼睛是看著劉安定的。劉安定明白胡處長的意思,他急忙表態說:“我是具體幹活兒的,也沒領導才能,誰主持看你們二位。”
胡處長說:“我就不謙虛了。申請研究課題必須要以你們單位的名義申請,白處長在學校也算個領導,各方麵的關係他可以出麵協調,我的意見是白處長當主持人。我是學生物的,我也參加這個研究,負責經費和資料方麵的工作,就掛個副主持人。劉教授領導具體的研究,責任重大,就當個總工程師,不知你們有沒有意見。”
都沒意見,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白明華拿出一瓶茅台酒,說再喝幾杯慶祝一下。胡處長看看表,說:“今天我是再不能喝了,時間也不早了,這瓶酒放著,等研究課題批下來,咱們好好喝它一場。”
將胡處長和李處長送出學校,劉安定卻不想回家。此時的校園難得地安靜,一個人走在林蔭道上,劉安定的心卻不能平靜。想不到竟意外地碰上了胡處長,將要搞這麼大一個研究項目。王德禮縣長說得對,人與人就是在辦事中相識相知,如果今天沒有事要到白明華家,那也就沒有今天這樣的機會。以前看不起領導,認為你當你的官,我教我的書,井水不犯河水,和白明華這樣的老同學也很少來往,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了。如果研究項目申請成功,把全省的大牲畜都改良成良種,那時,真想不出自己將是個什麼樣子。即使這個項目申請不成,也要多和白明華這樣的人來往,我和領導們打交道,隻要自己不懈地努力,憑自己的聰明和才華,不愁沒有機會,不愁幹不出個人樣來。
路燈還沒有熄,天上的月亮彎彎地掛在半空,真是一個讓人心平氣靜的夜晚。劉安定想在這靜夜裏走走,讓冷風吹吹發熱的身體。走一陣,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動物實驗場。實驗場在校園的一個牆角,高高低低蓋了許多平房和圈棚,晚上一般很少有人來這裏。轉身回返時,有女人的呻吟從牆角傳出。劉安定嚇一跳,搶劫強奸一類的事浮上腦海。他本能地覺得這時不能逃跑離開。他拾起一塊石頭躬腰細看,才發現不是強奸,是學生。劉安定想喊一聲幹涉,但又止了。見兩人已將事做完,劉安定急忙悄悄快步走開。
家屬樓上還有許多窗戶亮著燈,認真辨認一下,何秋思家的燈也沒滅。因為何秋思的丈夫李玉是正科級,所以一結婚就住上了家屬樓的單元房。劉安定不由得感歎何秋思聰明,她要比她的同學超前了許多,她的同學也許還要奮鬥若幹年才能擁有房子,才能達到她的生活水平。看來女人找成熟後的大齡男人也不錯。不由得就想到自己。他留校後就住單身宿舍,四個人一間,結婚後仍然是單身宿舍,隻是變成了和妻子兩個人一間,一直住到前年,才集資分到了兩室一廳的單元房。
何秋思住四樓。天確實是熱了,她連窗簾都沒有拉上。劉安定往後退退,他想看看她在幹什麼。但怎麼退都隻能看到裏麵的屋頂,哪怕是櫃子和床都看不到。劉安定歎口氣,又覺得自己不知怎麼有點不可思議,人家沒有一點意思你卻害單相思,還想偷看人家的身子,這和二流子有什麼區別。
轉身往家裏走,劉安定仍然想不通:這麼晚了何秋思不睡,她在幹什麼,難道是睡覺忘了關燈不由得回頭再看。那屋裏的燈仍然沒滅。也許是忘了關燈,也許是有什麼事。劉安定暗自笑了,他想,也許愛異性是人的本能,在這點上他這個副教授和別的什麼人沒多大差別,惟一的差別可能是克製能力不同。看來以後要好好忍受克製之苦了。
讓他想不到的是妻子宋小雅也沒睡。工廠不景氣,宋小雅輪崗在家,說是半年一輪,結果到現在快一年了,也無法安排上崗。妻子問劉安定怎麼現在才回來,劉安定輕描淡寫地說白明華家來了幾個朋友,大家在一起聊了聊。宋小雅看著劉安定說:“我發現你今天神色不對,好像有點興奮不安,好像有什麼喜事,這一陣幾次夜不歸宿,是不是又談戀愛了,年輕人談戀愛時就是這種神態,我想你不年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