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場後麵的打靶場,終於找到了過去的一截圍牆。這截圍牆是用來打靶擋子彈的。圍牆確實高大厚實,現在看,仍有二層樓高。摸著這截牆,嶽父老淚縱橫,不禁一聲聲呼喚起了爹媽。
看來人活到什麼時候都會想念父母。劉安定和嶽母不禁也淚流滿麵。
嶽父是個很要麵子的人,也為家鄉西台縣貢獻過力量,劉安定決定給王德禮打聲招呼,要王德禮出麵,以縣政府的名義招待嶽父一頓飯。
王德禮也知道宋義仁的病,他不但一口答應,還叫上了另一位副縣長和幾個辦公室主任,在酒店擺了兩桌,隆重地招待歡迎宋義仁。
飯還沒吃完,突然校長辦公室給劉安定打來電話,說宋小雅找到了,好像神經方麵出了點問題,被當地收容所收留,從所帶的用品中發現了大學的校名,便給學校打了電話。
幾人顧不得再吃飯,匆忙告辭往學校返。
回到學校,根據收容所留下的電話號碼,劉安定給收容所打了電話。根據收容所描述的相貌特征,完全證實了就是宋小雅。收容所說宋小雅完全瘋了,什麼都不知道,身上什麼證件都沒有,隻在褲兜裏發現了一張折疊成小塊的信紙,信紙的抬頭印了農業大學的名字。收容所要劉安定帶上現金和有關部門的證件去領人。
劉安定開了車連夜趕到,但到上班時間才在收容所見到了宋小雅。見麵那一刻,劉安定驚得本能地叫了一聲。宋小雅蓬頭垢麵目光呆滯,衣服也多處破爛,原來有些胖的她一下瘦得有點皮包骨頭。劉安定撲上去扶了她連喊幾聲小雅,她竟沒有一點反應,目光呆滯得竟然沒有一點轉動。他雙手捧了她的臉,將頭湊到她麵前,搖晃著她的頭喊:“我是你丈夫,你難道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
宋小雅突然驚恐地向後退,然後縮成一團。劉安定仔細觀察,斷定她確實是瘋了,確實是認不出他來了。
收容所的人說,有人發現她倒在路上,便報了警。警察發現是餓昏了,給喝了點稀飯後她醒了,但什麼也不知道,身上也一無所有,便送到了收容所。後來他們發現了那張信紙,才有了聯絡的辦法。
她是怎麼瘋了,怎麼到了這一步,都不得而知。劉安定開了車連夜返回,到家時雖然已是後半夜,但嶽父嶽母仍然沒睡在家等著。
嶽父真是悲喜交加,雖然女兒瘋了,但能見到女兒,也讓他高興。摟著女兒喊半天,女兒竟認不出父親。這又讓嶽父悲傷難忍,放開女兒獨自坐著落淚。嶽母說快給小雅洗個澡,劉安定便急忙到衛生間去準備。
搬入這所新居後,看著寬大的衛生間,看著新裝的淋浴器,劉安定和宋小雅都有點興奮。以前在學校澡堂洗,人多擁擠不說,也很不方便。兩人決定一起洗個澡。那次的洗澡是快樂的。因為是第一次一起洗,剛一開始,便都有點衝動,然後抱在一起,渾身塗滿浴液,互相用身體摩擦,竟玩出了不少的花樣。那一幕,曆曆在目。今天,妻子又站在這個洗澡間,站在了他麵前,但物是人非,此妻已不是彼妻,嚴格地說,他感到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妻子,而是一個孩子,一個嬰兒,需要他精心地照顧,小心而仔細地給她洗。
將她的上衣脫去,劉安定猛然發現妻子的身上滿是傷痕,細看,都是用牙咬的,一個個牙齒咬過的血痕清晰可辨,凝血結成了兩個厚厚的大疤。劉安定一下預感到發生過什麼,他急忙脫下她的褲子。他幾乎要暈厥過去。妻子的下身更加慘不忍睹,腫脹得沒有了形狀。劉安定哇的一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
嶽母跑了進來,見劉安定跪在地上抱著妻子的腿哭成一團,宋小雅卻像個雕塑,毫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嶽母上前細看,一下明白了,也叫一聲捂了臉哭著跑了出去。
宋義仁問怎麼了,許慧隻顧痛哭。宋義仁要進衛生間看,被許慧拉住。許慧強忍著哭,將宋義仁扶到床上坐了,說:“沒事,女兒瘦成了皮包骨,看著讓人心酸。”
女兒瘦成皮包骨宋義仁看到了。宋義仁隻能一聲聲地歎氣。
哭一陣,劉安定止住了哭。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罪孽。他心裏一遍遍罵著自己,然後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給她洗浴。
找出兩件新衣給她換上。劉安定莊嚴地將她抱起,抱到床前,輕輕地放她躺好,他要讓她好好睡個好覺。
妻子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被強奸的。劉安定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到今天,妻子出走已經二十一天了,如果是那天從青雲寺出來就瘋了,到現在也十多天了,這十多天她是怎麼過來的,她到底是怎麼被強暴的,被強暴了多少次,是誰強暴了她,是地痞是流浪漢這些都無法知道答案。
也許是沒有瘋時就被強暴了。也許在路上遇到了壞人,壞人強暴了她,她才瘋了。
也許更慘。她被壞人劫持到了一個工地,或者一個孤村野屋,然後他們將她捆綁了起來,就這樣捆綁在屋裏,然後一天天糟蹋她,直到她瘋了。
肯定是這樣悲慘,劉安定又止不住哭出聲來。
嶽父上前仔細看著女兒,撫摸著女兒的臉,將臉貼到女兒的臉上,然後輕輕呼喚女兒,但一切都是徒勞,女兒沒有一點回應,目光仍然是呆呆的不知看著何處,想著什麼。
嶽父轉過身來對劉安定說:“也許能治好,是不是明天就送到精神病院。”
劉安定說:“不,隻要我活著,就不送她到精神病院。我要每天帶她去看病,看完就回來。我要找最好的醫生,一定要把她治好。”
嶽父清楚,這種病要徹底治好也難,即使能治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劉安定此時的心情他能夠理解,也隻能是一時的衝動,時間一長,他難免不再厭煩,況且何秋思那裏他也無法交代。但劉安定有這個態度畢竟是好事,而小雅的病再不能經受精神上的打擊。嶽父想半天說:“小雅已經這樣了,你就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也看在我的麵子上,先給她好好看看病,如果治不好,就求你不要拋棄她,你就把她當個動物養著,你雇個保姆來侍候她,她也不會影響你和別人結婚,也不會影響你們的夫妻生活。”
嶽父竟然這樣想,可見嶽父已經是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嶽父不病,剛強的他是決不會這樣想,他會斬釘截鐵地對女兒說,不要怕,父親養你。現在的嶽父也隻好求人了。劉安定覺得應該表明自己的決心,一是讓嶽父放心,二是讓大家知道他今後的想法。劉安定拉了嶽父的手說:“爸,您放心,我今天對你發誓,小雅一輩子都是我的妻子,我不但要給她治病,我還要好好侍候她,這輩子再不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