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老板和他的保鏢
10月18日下午5時。鄭政委帶“10.19”特別行動小組登車出發。一同前往的還有偵查員陸生文、羅永虎、杜國棟、李玉俊、李劍等。
傍晚。張掖甘州賓館一樓大廳走進三位客人。為首的大老板西裝革履,中等個兒,微胖的身材,白皙的麵孔,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頭戴古銅色呢禮帽,手提大哥大,一派大款風度。
大老板在沙發上坐定,掏出包“三五”牌香煙,彈出一支,叼到嘴上。
身邊的保鏢麻利地“哢嚓”打著火機。大老板吐出一串煙圈,架起二郎腿,傲慢地掃了下四周對保鏢和司機說:“住四樓,房間要好。”
保鏢二十七八年紀,身材高大魁梧,油黑的臉龐,淡淡的絡腮胡,兩隻鷹隼般的利眼。他,上著棕色皮夾克,下穿藍黑色板褲,走起路來瀟灑剛勁。
司機三十來歲,精幹灑脫,沉穩老練,戴一副墨鏡,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辦完住房手續,三人大搖大擺住進了608房間。
晚飯後,住進二樓的王兆福等六人來到了大老板房間。
王兆福一推門,即被化裝成新疆吐哈油田專做液化氣生意的王老板鄭銀生、裝扮司機的刑一大隊副大隊長馮海、裝扮王老板貼身的保鏢的羅永虎叫絕。
三人配合得體,天衣無縫。一切按原計劃進行。王兆福負責外圍和接應,鄭政委三人直接打入毒販子內部。
當天晚上,他們就展開工作。情報得知,明天上午10時,有外地毒販攜一百多克毒品海洛因來此地出售。
專案組迅速製定了行動方案。是夜,鄭銀生,這位三十五歲的老刑警久久不能入睡。他對每一個行動的細節,每一句話,每一個步驟都進行了反複推敲。
他覺得身上的擔子重如泰山。與窮凶極惡的毒販打交道,稍有不慎,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臨出發前,他本想給家裏打個招呼,可為了避免家人擔心,隻是讓同事們捎個話,就悄悄上路了。
眼下,他所帶領的弟兄們,雖然個個都具有與犯罪嫌疑人作鬥爭的經驗,包括他本人從警十五載,刑警生涯十二年,先後擔任過分局刑警隊偵破組組長、刑警隊長、指導員、刑警支隊政委,但化裝打入外地毒販內部還是頭一回。雖然犯罪嫌疑人都有虛弱的一麵,但麵對毒販的狡詐和窮凶極惡,絕不能掉以輕心。臨行前,副局長吳廣賢、支隊長於波千叮嚀萬囑咐,親自把他們送上車,他不能辜負領導們的重托。
鄭銀生披衣下床,推窗遠望,夜空深邃幽遠。他深深吸口氣,點上一根煙。
“給我來一根。”馮海副隊長、中隊長羅永虎忽地坐起。
“你們倆也沒睡著?”鄭政委笑著給他們發煙。這時,王兆福也從二樓上來了。
四人把第二天的行動反複演練了十幾遍,直到他們覺得萬無一失才罷休。
四、窗簾始終沒有放下來
18日上午10點多。甘州賓館608房間,煙霧繚繞。鄭銀生、馮海、羅永虎打開一瓶濱河糧液,慢慢對飲,靜靜等待著“底家”(販賣毒品者)的到來。
11點整。走廊上響起了踏踏的腳步聲,腳步聲由遠而近,三人的心立即提起。
輕輕的敲門聲。
鄭銀生示意羅永虎開門。
門拉開。接頭人帶進來了兩位“客人”。
鄭銀生迅速掃了“客人”一眼。
高個的臉上有一疤痕。矮個的瓦刀臉。
各自坐定後,接頭人向“底家”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新疆吐哈油田做液化氣生意的大老板——王老板。這是王老板的司機小馮,這是王老板的貼身保鏢小羅。
一一握手後,鄭銀生覺出“客人”的手在微微顫抖。從他們那略帶凶光的和故作鎮靜的眼裏,看出了他們的恐慌。
他順手從煙盒裏抽出幾根“三五”牌香煙甩過去後,蹺起二郎腿,高傲地瞟瞟“客人”自我介紹說:“我們是做液化氣生意的,路過這裏,車子壞了。趁在修理廠修車的機會,想買點貨回去。聽朋友說,這邊的貨便宜。”他說話的表情,看得出似有難言之隱。
馮海接過話茬:“我們老板不吸這個……不過……”他故意看看鄭銀生的臉色,“我們老板家裏,有人離不開這東西。”
鄭銀生歎口氣說:“這東西不能經常買,要擔風險呢!不過,沒法子呀。”他慢慢呷口酒,內心確像有難以啟齒之語。
“來來來?弟兄們喝酒。”馮海向“客人”舉起酒杯。
“不會,我們不會喝。”客人連連擺手,眼神流露出疑慮。
馮海見狀心想:媽的,夠狡猾的了,怕是我們酒裏下了什麼東西。隨即一仰脖灌下兩盅,然後又倒出兩杯遞給羅永虎,小羅也一飲而盡。“客人”這才放下心來喝。
鄭銀生轉向接頭人:“價錢怎麼個說法?”
接頭人看看“底家”。
刀疤“客人”先伸出三根手指,再伸出五個。
鄭銀生搖搖頭:“朋友,每克三百五十塊錢太貴。”說著靈活地也伸伸手指。
“不行,不行,拿不下。現在公安抓得緊,行情又不錯……”
雙方一番討價還價,相互僵持。
一向不大說話的瓦刀臉“客人”開口了:“我看,你們要是真心實意買,這樣吧,你們給個最高價。”
看得出,他們的貨想急於脫手。
馮海與鄭銀生耳語後,比劃幾下指頭。
瓦刀臉沉默了。沉默後像是下了最大決心:“二百七就二百七。”
瓦刀臉是決策者,隻有關鍵時,他才出馬。
“要多少?”瓦刀臉性急。
鄭銀生假裝考慮一番:“那就多要點,一百五十克。”“好!”兩“客人”很興奮。
酒杯叮叮當當地碰。
疤痕說:“王老板,敢問你們具體是啥地方的?”
“朋友,這黑道上的事你們也知道,你也別問我是啥地方的,我也不問你是啥單位的,生意做完,各走各的路。”鄭銀生識破了他們的詭計。
瓦刀臉骨碌幾下眼珠滿臉笑:“王老板說得對,這是規矩。”然後狡詐地突然指著馮海和羅永虎說:“他倆姓啥?”以圖試驗接頭人與鄭銀生他們是否熟悉。
接頭人從容不迫道:“他姓羅,他姓馮。”
鄭銀生流露出一絲輕蔑地微笑:“貨帶了沒有?”
“沒有。見個麵先談個價,然後再把貨拿來。”瓦刀臉狡猾地說。
“我們明天就回,這兒也不宜久留,你們商量一下怎麼交貨。”鄭銀生彈彈煙灰。
“那就電話聯係。”瓦刀臉和疤痕記了電話號碼。
此時,樓下王兆福帶領的偵查員,有的在賓館對麵佯裝下棋,有的假裝打台球……他們的眼始終盯著鄭銀生他們的房間。一旦窗簾落下,說明正在交貨,他們將衝上樓,但,窗簾始終沒有放下。
五、再次周旋,不到山丹到臨澤
據後來了解,19、20日兩天,瓦刀臉和疤痕先後采取偷聽、跟蹤盯梢,查住宿登記等方式,采取反偵查等手段,了解河西公安的底細。這兩天,毒販未再露麵。
為避免打草驚蛇,鄭銀生和住二樓的王副支隊長一直保持電話聯係。
第一條線索就此中斷,大魚脫網。
20日下午。河西市公安局來電,命王兆福等人回去接受新的任務,留下偵查員李玉俊、陸生文配合鄭銀生他們做好外應工作。
接電後,鄭政委決定撤離甘州賓館,另住他處,繼續誘魚上鉤。
下午1時。王兆福一班人馬剛走,即獲悉另有兩名販毒嫌疑人從外地攜帶毒品海洛因而來。鄭銀生聞訊後,調整方案,繼續以化裝方式與之周旋。
7時40分。他派羅永虎和接頭人前往毒販住處取得聯係。
羅永虎回來報告,兩名毒販要與“王老板”麵談。
晚上10點多。按約定時間、地點,犯罪嫌疑人趙三申、盧明來到鄭銀生住的房間。
“小羅,你門外站著。”鄭銀生向羅永虎道。意思是讓他在外望風,以此打消對方的懷疑。
“我們要的東西絕不能是二水貨摻了假的,必須是貨真價實。”鄭銀生、馮海反複強調。
“東西絕對好,不信,你們試樣品。”趙三申身上摸出一個用白紙包著的丁點兒小包。
馮海把那堿麵似的東西放在錫紙上點著,以鑒定其質地好壞。之前,他們為了不露破綻,多次練習了鑒定方法。
馮海老練、麻利、嫻熟的動作使對方又添了幾分信任。
經過激烈的討價還價,最後雙方以每克三百二十元敲定了價錢。
“要多少?”趙三申急不可待。
“小羅,你來。”鄭銀生向門口“望風”的羅永虎悄聲喊道,“你看看,咱們還剩多少錢?”
羅從懷裏掏出一個大紙包,拿出幾疊百元票數了一陣,畢恭畢敬地說:“還有一萬多。”
對方眼巴巴望著那摞錢心裏發癢。
“噢……咱們路上還得花,這樣吧……”鄭銀生沉吟著。
對方急於聽下文,等得手心冒汗。半天,鄭銀生對接頭人說:“那就要五十克,你給我借五千塊錢,回去後,我馬上給你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