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染一早就察覺到不對勁,玄羽沒說什麼,就連同被捆綁住的夜鶯都一聲不吭,她剛想問話,那人卻已經開口道:“皇後娘娘,奴才不是皇上,他也不是夜鶯,我們是奉命假扮皇上的,好引藍徹進農莊。”
那人話音剛落,身後已經傳來玄羽焦急的聲音,“染兒,你怎麼了?我來晚了,對不起。”
淩小染突然便覺得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她為救玄羽,不惜赤手去握劍刃,可是對方卻不是玄羽,她緩緩鬆開劍,不顧手上血流成河,回頭望著玄羽,那目光陌生得讓玄羽心中一緊,他又道:“過來我身邊,讓你受苦了。”
淩小染怔怔的望著他,她突然發現眼前的玄羽很陌生,他還是在深穀裏與她相依為命的玄羽嗎?是追遍大江南北也要將她追回去的玄羽嗎?是那個與她互訴情衷互相扶持的玄羽嗎?
原來她一直都那麼傻,傻到以為真心的付出便能換回相等的回報,玄羽不愛她,更確切的說他是在利用她。
深穀中,他的傷勢並沒有重到昏迷,他隻是在等,等她親手拔出那枚短箭,然後知道她皇兄還活著的事,後來回京城,一路上他們被所謂的藍徹的人追殺,如果藍徹要殺她,早就下毒手了,又豈會容忍她到現在。
那日在懸崖邊上,不是藍徹派來的人,而是玄羽,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笑她還以為玄羽對她是真心的,後來他們的行蹤一再被走漏,直到回到京城,玄羽讓她先行回宮搬救兵,其實是想讓自己落了單,讓藍徹有了機會帶走自己,再利用自己一路留下的記號找到藍徹的據點,然後將藍徹一網打盡。
他的計劃真是精密,真可笑,自己從頭到尾都成了傻子。
淩小染直往後退,她跌坐在石地裏,手心被沙礫一刺,痛得更為鑽心,可是再痛,又怎比得上被人利用的痛?
玄羽見淩小染的模樣,知道她是誤會自己了,急道:“染兒,先到我身邊來,我帶你回去包紮。”
然而此時,藍徹再不容他們說話,指著玄羽厲喝道:“玄羽,你好陰險。”
“如你方才所說,兵不厭詐,是你自己愚蠢罷了。”玄羽暫時忽略了淩小染,好整以暇的對藍徹道。
藍徹冷笑,“玄羽,你以為你來個黃雀在後,我就能怕你,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來人,將他拿下。”藍徹聲音一落,卻沒有一人行動。
他再厲聲一喝,“你們都死了麼,我叫你們將玄羽拿下。”
可是四周的黑衣人沒有一人有所動作,藍徹頓時慌了,他一指玄羽,道:“莫非你們不聽從黑木令了,將他拿下。”
此時黑衣人中有一人道:“藍徹,要我們聽令於你,請拿出黑木令來,沒有黑木令,我們不會聽從你的吩咐。”
藍徹心底驚愕,探手入懷,一直收撿得好好的黑木令此時卻不見了蹤影,他神色一變,耳邊已傳來玄羽的聲音,“你是在找這個麼,很不幸,你挾走染兒那日掉了,被我撿到了。”
藍徹眼中慌亂,看著四周倒戈的黑衣人,他淒然一笑,道:“機關算盡,最終卻敗在我的粗心大意上,罷了,或許命中便已注定,今天我是逃不了這一劫了。”
藍徹低眸掃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淩小染,此時心裏升了一計,如果他逃不了,死前他也會送玄羽一個大禮,他眼神銳利的盯著玄羽,道:“我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他們還沒有那個資格來殺了我,玄羽,你要是個男人,就與我比試一場,無論輸贏,我都會自刎以表愧對藍家的列祖列宗。”
玄羽沒有推托,他明白一個帝君的尊嚴,他拔劍與藍徹打鬥起來,高手過招,一招便能定勝負,藍徹意不在要勝玄羽,而是要算計他,因此隻將他的劍勢往淩小染那邊引。
玄羽太過專心對招,等他發現劍勢不對時,劍尖已經直刺向坐在地上的淩小染咽喉去,他慌亂之下,想要收回劍,臂處卻一麻,手將劍握得更緊了。
而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藍徹狂嘯著衝上來撞開劍勢,劍尖直刺進他的心窩,他胸口驟然一痛,像一座大山傾倒在淩小染麵前。
玄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劍尖上不停向下滴的血珠,腦海裏一陣轟然,而淩小染已經尖叫著爬到藍徹身邊,將他抱進懷裏,痛苦的喚道:“大哥,大哥……”
那一擊本是蓄足了力,貫穿胸而過,藍徹苟延殘喘,伸出手想要去擦掉淩小染臉上的淚珠,斷斷續續道:“染兒,對不起,不……不要為我報仇。”
手還未舉到她臉邊,已經頹然放下,一代君主,就在這樣蕭瑟的天氣中,逝於淩小染懷裏,她悲呼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