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靳之修長有力的手指,不由分說地輕輕托起了她的臉,但見他似笑非笑,“本王喜歡聰明人,尤其是,聰明的美人。”
他這是要做什麼?慕長歌籠在袖中的雙手緊了緊,無論怎麼看,現如今祁靳之的舉動,都未免太過輕薄曖昧了些。
被他手指觸碰過的地方,隱隱有些發燙。
他的視線,慢慢貼近下來,那兩片好看的薄唇,在與她隻有一線之隔的距離微妙地頓住。
“二小姐不肯接受本王的好,無妨。現在不肯,將來未必還是不肯,來日方長,本王可期待的很呐。”
祁靳之的聲音,帶著酥麻的氣息掃過,那無禮之舉,就此打住。
他收了手,穩穩當當倒退半步,轉眼間又成了個循規蹈矩的貴氣公子,“二小姐,改日再會。”
祁靳之離開千翠院,碧珠那眼淚都要後怕的砸出來,隻覺得一雙腿比站了三天三夜還要疲軟。
過了半晌,碧珠才算是緩過勁來,細細一回想,卻又覺得這蒼王似乎也沒有傳言中的可怕。
但他到底是不是可怕不重要,要緊的是他剛才的舉動實在過分,碧珠忐忑地悄悄打量著慕長歌,不知自家小姐會不會因為他的無禮而暴怒。
誰知,慕長歌隻是眉心沉了沉,等祁靳之徹底走遠,那神色便又恢複如常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喚了碧珠過來,伺候她洗漱更衣。
將慕長歌頭上的釵環取下,碧珠心裏到底還是不忿,忍不住咕噥了起來,“小姐,往後那個蒼王要是再敢來,索性就讓奴婢到老夫人那告狀去。”
慕長歌笑了笑,沒應她。
碧珠也不覺得被冷落,動作輕柔地取出了木梳,夢囈似的,“不知道小姐聽說了沒。”
“聽說什麼?”慕長歌閉上眼睛,柔順的烏發披散在肩上,像滑過一層墨色錦緞。
“奴婢聽說,好些個小姐平日裏端正的跟什麼似的,可要是見過那蒼王一麵,就全都忘了矜持二字,心心念念的都是怎麼當上那蒼王妃。”
說起這個,碧珠又很是驕傲,那些膚淺的小姐,終究是不能跟他們二小姐比的,二小姐有多沉穩,跟那些淺薄女子,當真是半點也不一樣。
慕長歌又笑了笑,祁靳之有著一張太好的皮相,惹來桃花無數,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甚至就連她,方才也有過那麼一瞬,心跳都有些亂了的時候。但那也隻是一瞬,也隻可能是一瞬。
經曆過被摯愛之人所背叛的痛,這顆心,隻怕是再也不會輕易為誰而動了。
太過輕易的相信一個人,無異於是自己親手送給了對方一把,隨時都可以反手捅向自己心口的刀。
她曾經錯付過,下場便是挖眼割舌,容顏盡毀。過往的那些痛,皮肉上瞧不出,但卻一直深埋在她心中,時不時狠狠在她心上刺痛一下,提醒著她,切莫忘記了曾經的血海深仇!
慕長歌攥緊掌心,湧上來便再也止不住的恨意,層層疊疊在她眼中凝結成了一道亙古不化的森寒冰層。
將那恨意深深藏回眼底,慕長歌有意無意地問道:“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回小姐,八月初了,再過半個月,咱府裏就該熱熱鬧鬧過中秋了。”碧珠笑道,“咱們老太爺和老夫人,每年最重視的就是中秋。外麵的人提起咱們慕府過中秋,個個都咋舌呢。”
八月十五快到了麼,慕長歌神色隱隱一凜。
倘若她的記憶沒有出錯,在前世,自己就是過了這個中秋節沒兩天,就被送了出去。
慕長歌清清楚楚的記得,曾經的自己,還是對大夫人他們百般信任的時候,根本就不曾疑心過什麼,輕輕巧巧,便掉進了他們的算計中。
當年的她,一步步順著大夫人的圈套,在中秋家宴上捅了大簍子,不止自己顏麵無光,還令老太爺和老夫人大為震怒。
老夫人要重重責罰她,大夫人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以送出去學規矩為由,抵消了老夫人的責罰。
那時所有人都在稱頌大夫人,性情寬厚又處事得當。可誰又能知道,大夫人將她送去的地方,等待著她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教養嬤嬤!
她那時,起初也察覺到了一絲怪異,又因為對嫡母的信任,始終不曾懷疑,就這樣跟著一群老去的花魁待了整整一年。
那一年,她每一天都像是活在地獄中,琴棋書畫是學精了,可在無意中,也不知不覺,學會了那些令她屈辱一輩子的,隻有青樓娼妓才會擅長的假笑奉迎!
可笑的是,那時她還天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嫡母對自己的看重,自己絕不能讓她失望。
無論那些老娼婦是如何苛待她,她都硬是當做磨練,咬牙忍耐了下來。
她以為學的越精,就會令嫡母重新為了自己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