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頭來,被她深信不疑的嫡母,隻不過是費盡了心機,將她調養成了一個足以令世間所有男人動搖的掌上玩物!
她的人生,曾就是這樣被他們所操縱,所踐踏!
冷不防瞥見了慕長歌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碧珠手一抖,慌忙怯生生道:“可是奴婢手太重,扯疼了小姐?”
碧珠的聲音,將她從過往恨意中一把扯回。
“不礙事。”慕長歌笑了笑,“是我自己不老實。”
“奴婢還是再輕點,小姐的頭發這麼美,傷到可就不好了。”碧珠輕聲說著,下意識地看了看鏡子裏的慕長歌。
怪事,小姐分明還是與平時一般的模樣,待自己仍舊親切。平時小姐在府裏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難熬,那又是為什麼,小姐的眼裏會有如此徹骨的恨意呢?
隻怕是自己看錯了,碧珠輕輕搖搖頭,笑自己年紀輕輕,竟就花了眼。
這回老夫人給了千翠院三日期限,在千翠院下人們的戰戰兢兢中,三天的時間,轉眼間便過去了。
千翠院裏的下人,三天過後,誰也沒被趕走。
這倒不是因為慕長歌多心慈手軟,而是如果要費力重新換上一批,未免不值。
現在的慕府,大夫人還是隻手遮天的那個,就算自己這次真的把自己院子裏的人統統都給換了個遍,到時候隻要大夫人再動用一些手段,照樣少不了那些吃裏扒外的人。
因此,還不如依舊留著這些,至少張媽媽的下場他們都已經看到了,有張媽媽這樣的前車之鑒震懾著他們,想必也不會再有人,敢那麼不識好歹,繼續不把她這堂堂正正的二小姐當主子。
這一回,雖說沒有讓大夫人有什麼損失,但至少,慕長歌也算是為自己爭到了一處清淨地。
待到身上傷徹底好了,慕長歌才讓碧珠帶了些補品,在一個靜謐的晌午,悄悄去了江姨娘的院子裏。
江姨娘住的地方,是慕府最為偏僻的一處,雖小了些,倒也幹淨整潔。
見了慕長歌,江姨娘眼眶登時紅了,拉著她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傷都好了吧?你那裏這三番兩次鬧出來的動靜,可我把給嚇壞了。”
江姨娘的擔憂裏,滿滿的盡是心酸。長歌明明是她的女兒,隻因為她的身份是姨娘,而大夫人又對長歌分外不同,她便要處處避嫌,哪怕是明知道女兒出了事,都沒有辦法第一時間陪在她的身邊。
“都是娘不好……”這些隻要想起來,點點滴滴都令她的心口絞著疼。
慕長歌也禁不住鼻子一酸,這才是她真真正正的娘親,曾經被大夫人蒙蔽,她甚至還有些冷落了江姨娘。
如今回想起來,滿心都是後悔!
慕長歌柔聲勸慰,“娘,我沒事,好好的,你不必掛念。”
“是啊,是,好好的。瞧我,平白無故的滴答這些個眼淚幹什麼。”江姨娘強笑道,“有大夫人疼你,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也是你的福分,往後可要記得,好好孝順大夫人,才不枉她對你這麼好。”
江姨娘的隱忍,令慕長歌越發心酸。這些年,她們這對真正的母女,就是這樣過來的。
江姨娘生怕自己跟女兒走的太近,會令大夫人不悅,誤了女兒的前程,即便是對女兒再如何思念,也絕不主動去到慕長歌身邊。
她以為自己卑微退步的很值得,至少可以為她的女兒掙來一個好前程。但想法單純的江姨娘,又怎會知道,那個看似金光閃閃的好前程,實際上隻不過是一口爬滿了蛇蟲的陷阱。
在這裏待了不到一刻鍾,江姨娘就急著要催她走。
“要是以前,你在我這待一待也就罷了,但前幾天剛鬧出了張媽媽那檔子事兒,大夫人心裏一定不舒坦,你要是在我這兒待久了,別再讓人去大夫人眼前說了閑話。”
慕長歌不說話,隻是笑,笑著笑著,眼眶又有些發燙。
將這異樣按捺回去,為了不讓江姨娘太擔憂,隻是簡單說了幾句,慕長歌便踏出了院門。
臨近中秋,天氣已經有些微微泛涼了起來,慕府裏,那些個春夏爭奇鬥豔的花兒,已漸漸呈現出了衰敗。
陪著慕長歌慢慢走過了半條路,碧珠忽然咦了一聲,“小姐,那不是咱們千翠院的小丫頭麼?”
慕長歌抬眼向回廊盡頭望去,果真瞧見了那小丫鬟正急匆匆地向這邊趕來,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鼻尖上都掛了一層細密汗珠。
“小姐,奴婢可算找見小姐了。”小丫鬟憨憨的笑,“小姐快回咱院子吧,大夫人來了,正到處找小姐呢!”
慕長歌眉峰輕輕一挑,今天距離中秋的日子,也不過還剩七八天,大夫人要動手,也該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