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郭公公在,她要整治那小狐媚子,也絕不能耽誤了慕文澤的仕途。
因此,她先挑明了慕長歌是庶出,一個庶出的小姐,如此驕縱,反而越發能夠將她嫡出的寶箏,襯托的端莊識禮。
再然後,因有郭公公在此,她對那頭小狐媚子的嚴懲,也就更加師出有名。即便她做的再如何嚴厲,今日慕府也絕不會有人說她半個不字!
至於郭公公處,那厚厚一疊銀票都收下了,過後隻要再同他周旋個三五句,那便不會耽誤到什麼提拔官職。
庶出的小姐沒規矩,左右都能推到出身低賤這上頭,丟臉要丟的,也隻是她自己那張臉,同慕府牽連不大,畢竟不是堂堂正正的嫡小姐。
這些彎彎繞繞,一早就在大夫人心裏算計的清清楚楚。
顧媽媽動作慢了些,大夫人輕歎一聲,同郭公公又道:“讓郭公公見笑了,我這庶出的女兒,平日是同她嫡妹放在一起教養的,實在是不曾偏差了誰半分。可她不知怎的,性子總是難免帶了幾分任性……”
郭公公往戲台子上掃了一眼,神情間已然帶上了幾分看輕,似是自言自語,“怪不得,這倒也不能怪慕夫人,這庶出的,終歸是比不得嫡出穩重大氣!”
聞言,大夫人心底,登時便劃過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當今聖上近些年漸漸老邁,那個金燦燦的位子最終屬於誰,如今還是未知。而郭公公,她一早便知他是太子黨派,自然也對嫡庶之間看法分外不同。
要想讓郭公公隻厭惡慕長歌一人,又不至於牽連到整個慕府,那麼,她隻需點明了她的庶出身份即可。
這件事,進展的格外順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遵循著大夫人的謀劃行進。
然而,就在郭公公話音落地的一瞬,卻聽到了一聲不置可否的輕笑。
這聲輕笑,來自祁靳之,郭公公即便心生不滿,麵上,也不敢不滿。
他衝著這年輕跋扈的蒼王,畢恭畢敬地拱了拱手,賠笑道:“王爺可是有什麼看法?”
“看法?不曾有。”祁靳之笑了笑,一雙狐目勾成了兩彎好看的弧度,隻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怎麼聽都好像有些別有深意,“本王向來不擅長把話說的太早。”
隻道了這一句,他便又懶懶散散靠了回去,慢悠悠地嚼起了鬆子糖,周遭一切,全都像是與他徹底無關。
與此同時,顧媽媽已經帶著人去了戲台子上,那看似謙卑的麵容之下,隱隱透著幾分皮笑肉不笑的刻板。
“二小姐,奴婢得罪了。”
說完這句,顧媽媽便衝著身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些拿下慕長歌送去祠堂,若是耽擱久了,誰也難保不會橫生枝節。
直等到這一刻,先前始終一言不發,靜默著站立在原處的慕長歌,才輕輕挑了挑眉梢,清澈眸光流轉之間,隱隱便蕩過了一絲冷笑。
慕長歌看向大夫人所在之處,神態茫然不知所措,“母親,長歌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要讓長歌去祠堂罰跪?”
慕長歌一開口,戲台子下麵的眾人,均是齊刷刷一愣,大夫人眉峰狠狠一抖,險些失手砸碎了一側的茶杯。
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
台上那一身縞素的才應該是慕長歌啊!為什麼,開口的竟然是身後穿著百花迎春的那人?
隻當慕府的人是太過震驚那一身喪服,所以才神情各異的慕寶箏,如今還是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甚至還假惺惺地的轉過身,故作出一副袒護慕長歌的神情。
然而,慕寶箏尚未來得及開口,側過身,便正對上了慕長歌,頃刻間猶如被無數鋼針狠狠刺中一般,猛地一個激靈,“你……?”
慕長歌麵帶疑惑,唇角掛著的一抹冷笑若隱若現,“三妹妹,我怎麼了?”
不,不可能……慕寶箏瞪大眼睛,然而無論她怎麼看,慕長歌身上的裝扮都挑不出半點錯來。
若是慕長歌身上挑不出什麼錯,那剛才他們的震驚是衝著誰而來?莫非……
慕寶箏打了個寒顫,僵硬地低下頭,撥開裹著自己的披風,頓時猶如五雷轟頂,寒氣自腳下徑直竄遍了全身!
為什麼明明應該出現在慕長歌身上的喪服,卻藏在了她的貴妃戲裝裏?她先前明明確認過,她的行頭沒有問題!
比慕寶箏還要震驚的,無疑是大夫人,她緊盯著戲台上的二人,死命攥緊的拳頭,幾乎都要把骨節給硬生生捏碎。
為了設下這個局,先前送戲服時,她再三確認過不曾出錯,那喪服,究竟如何會變成了寶箏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