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善,將二小姐視如己出,但二小姐心裏卻不曾這樣想過,她——”
慕寶箏心裏是如何想的,在那一個冷冰冰的眼神中,雁兒就已經心知肚明。
無論這件事究竟與慕長歌有沒有關係,隻要能借著上次,千翠院藥材被調換的事情,一口咬定就是慕長歌記恨上了大夫人,蓄意報複就好。
事到如今,平安抽身才是正經,即便不能將這災禍栽贓到慕長歌頭上,至少也要攪成一灘渾水,絕不能讓老夫人真的惱了慕寶箏。
憤慨淚水,都已經聚集在了雁兒的眼眶中,蓄勢待發著,隻等著伴隨她那聲聲控訴一並迸出。
然而,雁兒卻並沒有料到,她剛一開口,都不曾來得及將話題引到那草藥一事,便見慕長歌眉心冷冷一沉,鎮定自若地開了口。
“滿口胡言亂語,你是當老夫人蠢笨好欺哄,還是認為我一個堂堂正正的慕府二小姐,會忍氣吞聲便受了你這栽贓?”
“老夫人,母親。”慕長歌輕歎一聲,“且不說我本就沒有理由要陷害三妹妹,即便是有,我何時去到那小院裏,又是幾時同三妹妹一起上了戲台子,這是慕府所有人都瞧見了的。”
“中間我的確是打翻了胭脂,也的確是我,拿著三妹妹的戲裝出去了片刻。可這麼短的時間,我身邊一無針線,二無裁縫,要怎麼在上麵動手腳?”
慕長歌搖搖頭,又看一眼雁兒,苦笑道:“難不成你又要說,是我早有準備,眨眼間就來了個偷龍轉鳳?”
“我去那院子裏的時候,身邊就隻帶了碧珠一人,如此厚重的戲裝,倘若我們早有準備,又能藏在身上哪一處地方呢?豈不是早就要被人給察覺到異常了麼?”
輕巧幾句,頓時將雁兒預備好,卻尚未來得及說出的那些話,盡數都給堵了回去,噎的雁兒目瞪口呆,支支吾吾,“奴婢,奴婢……”
“長歌說的不假。”老夫人凝眉,頗有些嚴厲地掃了一眼雁兒,隨即緩緩點頭,除了去到院子裏的片刻工夫,其餘時間,慕長歌主仆二人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確是半點手腳也動不得。
聽了慕長歌這一番鎮定如常的話語,慕寶箏隻覺得一團悶火壓在了胸前,偏生又奈何不了她半分!
正當那團悶火,將她燒的火燒火燎之時,慕長歌已側過身,神色溫柔地望向了她。
“至於這喪服究竟是怎麼回事,三妹妹,你也切莫心急,即便是真有人在此事上動了什麼手腳,紙終究包不住火,總會真相大白,不是麼?”
那溫柔一瞥中,藏著的一絲譏諷,猶如一記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慕寶箏臉上——
慕寶箏身子一震,死命攥緊了掌心,一定是她,自己料想的半點都不錯,一定是慕長歌這小賤人動了手腳!
可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連半炷香的工夫都沒有,她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給調換了的?
對上慕長歌那雙湖泊般靜謐幽冷的眼眸,慕寶箏隻恨不能當即撲上前,將她狠狠撕扯個粉碎!
然而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口氣,她再不忍也得忍。
“二姐姐說的是。”慕寶箏狠狠咬牙,兀自將那一口怨氣狠狠壓下,扮出一副比剛才還要楚楚可憐的模樣,“隻求老夫人能明察,還寶箏一個清白!”
大夫人攥緊的掌心鬆了鬆,也緩聲開了口,“老夫人,倒不是兒媳想偏袒誰,寶箏向來是個穩重孩子,從來都是規行矩步,不曾有過半分差錯,又怎麼會突然做了如此出格的舉動?”
慕長歌的跋扈,跋扈在慕府下人的傳言中,而慕寶箏的刁蠻,卻隻在老夫人等人瞧不見的地方。
在老夫人麵前,慕寶箏的的確確向來都是規規矩矩,乖巧到分外惹人心疼的那一個。
若說先前老夫人在氣頭上,待慕寶箏還有些惱意,如今稍稍冷靜了些,頓時也覺得此事荒謬無比。
這麼一想,本就偏疼慕寶箏的老夫人,神情頓時柔和了不少。
“想也是。”老夫人微微緊了緊眉心,“料想寶箏也做不出這檔子糊塗事。”
聽老夫人聲音都緩和了不少,慕寶箏那高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含著眼淚的模樣無比乖巧恭順。
“我就知道,老夫人向來最是公平,絕不會冤枉了孫女的。”
乖順地依偎在老夫人身邊,慕寶箏的眼神掃過了慕長歌的臉,甜美巧笑中,儼然深藏著一抹高高在上的輕狂。
任憑這小賤人心機能夠瞞天過海,那又怎樣?在老夫人眼中,始終都是她這嫡出的孫女才更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