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紮進肉裏,疼痛程度絲毫不遜於刀割火燒,隻是不怎麼流血,雖痛苦,卻斷然不至於鬧出人命,就連傷口,都不見得會被人給瞧出來。
幾針刺下去,雁兒疼到顫栗不止,滿頭滿身盡是冷汗,哀哀地看著慕寶箏,隻期盼著她什麼時候能夠讓自己停下。
慕寶箏陰著一張臉,絲毫沒有半點憐憫,然而就在此刻,敲門聲竟突兀地響了起來。
陰冷目光,劃過雁兒的臉,慕寶箏眉心擰緊,“還不起來,是要做給誰看,好讓人家都知道我這個小姐薄待了你麼?”
雁兒慌忙抹了眼淚,又將那針藏好,方才撐著跪痛了的雙膝開了門。
門一打開,雁兒有些意外,“六小姐怎的來了?”
就連慕寶箏,原本都以為這時候會來的人,必定是大夫人,誰曾想,站在外麵的竟然是慕秀容。
倘若說在這府裏,其他的庶出子女,在慕寶箏眼裏都不過是低賤之人,那麼這六妹妹慕秀容,更是低賤中的低賤。
即便是慕君如,都算得上很是有幾分姿色,不失為一顆能用的棋子,而慕秀容,不隻出身低微,就連這容貌都平庸至極,連成為一顆棋子的價值都沒有。
也因此,平日裏慕寶箏雖時時刻刻都要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寬厚模樣,對待慕秀容也總是有意無意的疏了幾分。
慕秀容眨了眨小眼睛,粗笨的厚唇彎出了個同樣不討喜的笑,“我來瞧瞧三姐姐,想陪她說說話。”
陪她?慕寶箏眼底露出一絲輕蔑,也不看看自己那副醜怪樣子,配還是不配!
平日裏,興許這醜丫頭也自知低賤,從不主動接近她,怎麼今天就挑上了這時候來?
方才正要尋個理由趕她回去的慕寶箏,心思一轉,再開口時,眼底的輕蔑早已不見了蹤影,一汪淚水頗有些淒楚地紅了眼眶,像是剛剛才按捺下一場哭泣。
“六妹妹有心了,快些進來吧。雁兒,去給六小姐沏茶。”
這話便是允了她進入,雁兒立刻側過身,後退兩步,為慕秀容讓出了路。
進了房裏,慕秀容見著這一地的狼藉不堪,倒吸一口涼氣,驚訝道:“三姐姐,這是怎的了?”
慕寶箏擺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雁兒這丫頭,有些笨手笨腳,老夫人都已安排過了,明兒一早就得走,不就得趕著這會兒,快些收拾麼。”
頓了頓,隻聽她又低低歎息一聲,“我倒是能明白這丫頭的心,說到底也是心疼我。但她掉幾滴眼淚,摔兩樣東西,又哪會改變得了什麼?”
慕秀容不無感同身受一般,也跟著像模像樣地歎了一聲,“也不知老夫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三姐姐這回未免也太過委屈。”
“委屈我並不怕,老夫人不也已經說了麼,這是為了整個慕府,我即便是受了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隻是……”
慕寶箏眼底已然淚光點點,“隻是要我去莊子待上個一年半載,不得回府,我心裏又如何放得下父母雙親?倒不如打上幾十板子,疼過去便是過去了,哪至於要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去了莊子。”
邊聽,慕秀容邊點頭,似乎除了附和,她什麼都不會。
掏出帕子,輕輕點了點眼角,慕寶箏像是有意無意地掃過了慕秀容的臉,長歎道:“倘若有什麼法子,能讓我不必去到莊子,我當真是什麼都情願的。”
慕秀容捧著茶碗,眼底暗暗一跳,兩片厚唇卻抿緊了,片刻,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隻要三姐姐不想去,應該總有法子的。”
“哪裏會有什麼法子,老夫人如今鐵了心非讓我去那不可,還能有什麼法子?除非……”
慕寶箏目光冷冷一凝,轉瞬間又做回了那副可憐模樣,隻是這言語之間,已悄然帶上了幾分別有深意。
“除非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隻怕老夫人都絕不會改變了心意。”
大事二字,自慕寶箏口中道出時,似乎格外重。慕秀容抿了抿唇角,心口快速跳了兩下。
屋內沉寂了片刻,慕寶箏又看似無意地對上了慕秀容的視線,“待會兒六妹妹從我這離開後,也去看看二姐姐吧,有了今兒這一遭,想必她現在也該是驚慌失措的很呐。”
幾句溫柔軟語落了地,慕寶箏又擱著桌麵,將慕秀容的手拖了過來,頗有些惋惜一般,“六妹妹這雙手,普天下還有哪個小姐能比得上,端的是秀氣好看,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