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了,再耐心等一等便是。慕秀容握著筆的手更用力了幾分,隨著視線一同垂下的發絲,恰好遮擋住了她那情不自禁透出的三分冷笑。
待到日頭高照,慢慢的,慕秀容能夠清晰地察覺到,越來越熾熱的太陽,已經令她的身上開始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側臉望向慕長歌,慕長歌也輕輕抖了抖衣袖,有些感覺熱了。
慕秀容嘴角用力抿了抿,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如此殷切地期盼著陽光可以再熾烈一些。
太陽越曬,人流的汗也就越多,之要慕長歌也熱到流汗,汗水浸透了她身上敷的那一層薄薄香粉,那麼……用不了片刻功夫,她就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隻要能夠讓慕寶箏親眼瞧見慕長歌慘死的下場,日後她便絕不會薄待了自己。
想到這,慕秀容心底便有些控製不住的激動,手都跟著輕輕抖了抖,濃濃的一滴墨汁砸在了抄好的經文上,都沒能令她注意到。
在慕家這一處陰冷的祠堂內,有一個秘密,隻有她慕秀容知曉。除了她,就連定期來這灑掃的下人,都不曾有誰察覺到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已經同慕府相安無事共處了好些年,從沒有人注意過它。
而這一秘密,就潛藏在牆角這幾株刺槐茂密的枝幹中。
就在一處誰都瞧不見的枝幹後,藏著兩隻碩大的馬蜂窩。那兩隻馬蜂窩的存在,隻有慕秀容知道。
慕家的下人,在灑掃祠堂的時候,總是懷揣著一顆敬畏的心,但凡是進了祠堂的大門,個個都會下意識的低垂著視線,誰也不曾抬頭張望過。
更何況,那兩處馬蜂窩藏的地方也極其隱秘,如果不是仔細尋找,根本察覺不到。
慕秀容是在約莫五六年前發現它們的,那個時候她年紀尚且不大,還隻是個玩心重的孩子。因為不被父親嫡母疼愛,容貌又平庸,兄弟姐妹裏極少有願意陪她一起玩耍的。
那個時候,這平庸的慕家六小姐,就隻能一個人在府裏亂跑,小小的年紀,也不懂害怕,便跑到了祠堂裏。
也是在那個時候,慕秀容才恍然意識到,所謂的鬧鬼,隻不過是傳言,真正弄出那些奇怪聲響的,隻是那兩窩馬蜂而已。
至於“細微的嬰兒啼哭”,也隻不過是起初聽見的下人膽子小,自己胡思亂想罷了。
慕秀容明白了這件事,卻不曾對誰提過,隻當是一件毫無必要提起的事情,直到今天——
伴隨著越來越熱的溫度,慕秀容嘴角的笑意也越發冰涼。
今天來到這裏抄經,她身上也的確用了檀香粉不假,但她用的,卻隻是先前偷偷藏起來的一小撮。
至於後來捧到了慕長歌眼前的那一罐,看似原封不動的檀香粉,實際上早就已經被她動了手腳。
慕秀容心知肚明,對於慕長歌這張傾國傾城的容貌,慕寶箏心底的嫉妒,絕不會比自己少了分毫。想要討慕寶箏開心,最該做的,便是毀掉慕長歌這張臉!
起初,她想過要在那檀香粉裏下些毒,以此毀掉慕長歌的容貌,可轉念一想,又覺此舉不妥。
下毒太過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到時候自己也必定沒有好果子吃,倒不如……讓她死也死的不明不白。
慕秀容掏出帕子,輕輕點了點鼻尖上的汗珠,目光越發狠辣。
既然下毒容易被人抓住,那麼,倘若她是往裏麵加了些沒有毒的東西呢?
像花粉這種東西,到處都能弄得到,比香粉還要細的花粉,撒進了那罐檀香粉後,輕輕一攪,即便是最熟悉香粉的人,也為未必能夠看得出什麼來。
然而,人看不出,馬蜂卻能聞得到!
伴隨著入秋天氣轉涼,蜂群也已開始加大了食物儲存的量,隻要等到汗水一衝……那花粉的香氣就會越發明顯。
在這地方,著急尋找食量過冬的馬蜂,倘若聞到了花香,那又會怎樣呢?
慕秀容那唇角,已有些控製不住地向上挑了起來,隻要能引出一隻馬蜂,就不怕慕長歌不慌張!
隻要她慌張起來,馬蜂的攻擊性就會更強,到那時,所有的馬蜂都會傾巢出動,哪怕隻在她那張白嫩光滑的臉上,蜇上那麼幾下,馬蜂毒素也會在頃刻間就讓她的臉紅腫潰爛成一片!
又或者……倘若她命不夠大,被蜇了更多的毒刺,那她這條命隻怕也……
“六妹妹如此專心,是在想什麼呢?”
忽然之間,慕長歌這不急不慢地一句,冷不丁地傳了過來,慕秀容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轉眼望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