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沒整明白，在這件事上，季寡婦哪講理了？
王振生瞪起眼睛，“你媽是別人嗎？”
他歎了口氣，“你媽她，從小命苦，一輩子就為你們五個孩子活著，她就算有千般不對，你也應該體諒她。”
季明萱知道王師傅跟季寡婦早就認識，卻一直沒問過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聽王振生提到以前，忍不住好奇，“師傅，你很早就認識我媽嗎？她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師徒倆進屋坐下，季明萱給王振生倒了一杯熱水，安靜聽她師傅給她講那從前的故事。
王振生陷入回憶：
“我跟你媽是老鄉，都是延邊農村出來的，你姥姥姥爺死得早，你大姨，就是嫁到老韓家那個，那時候已經嫁人了，嫌你媽累贅，就把她送到村長家去當童養媳，把你姥姥姥爺留下的房子，地，還有牛，都霸占了，那時候她才十二三歲吧，吃了不少苦。”
季明萱心想，難怪她跟老韓家那麼大仇，也難怪她從來不回娘家。
我那會兒認識她，是因為我們都是村裏民兵兒童團的，我比她大，但是沒她厲害，讓她搶了兒童團團長。”王振生講到這裏，笑了一下。
“她那時候每天用紅頭繩綁一個碗口粗的麻花辮，拿著紅纓槍，風風火火的，誰也看不出她在家裏受了多少氣，她就那樣，從小要強，多苦也不說，怕人笑話她。”
“我沒等到你媽嫁人就去當兵了，過了幾年回村，聽人說你媽逃婚了，大冬天，半夜，就那麼從林區一個人跑到縣裏，找婦聯告狀，要解除包辦婚姻。”
“她也逃過婚？”季明萱驚奇地瞪大眼睛，氣哼哼道：“還去組織告狀了？那她逼我幹什麼？”
“我哪知道？”王振生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婦聯給她做主，解除了婚約，但她一個人沒地方可去，她姐不要她，她沒家了，別人給她介紹了你爸，認識一個星期就領證結婚了，那年她才十七，比你現在還小呢。”
季明萱撇撇嘴，“主意真正啊。”
王振生講上了癮，也不理季明萱的反應，繼續說：“後來我就沒有她消息了，再見麵就是我退伍，被分到咱們工程局，又跟你媽碰上了，那時候她都有你和老二了。”
季明萱好像從師傅的話裏聽出一絲遺憾，疑惑地看向他。
“我們那時候分幫派，有左聯和分團，天天搞鬥爭，你家是左聯的，我是分團的，不光我是分團，你們家現在住的房子，一圈住的都是分團，就你家一戶左聯。”
“天天有人去你家動員老季和你媽改派係，我也去過，但你媽倔呀，你爸都同意了，就她死咬著不鬆口，第一好鬥分子。”王振生評價。
“分團的人就密謀，要把你爸綁回來批鬥，逼你媽就犯，我知道你媽那個性格，怕她吃虧，就偷偷跑去給她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