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入廬江臥榻雄辯(2 / 3)

陸康看其餘人等並無言語,轉而看了看陸遜道,“賢侄以為如何?”

陸遜本在陸康身旁,此時聞言後,很平靜的道,“對方執禮而來,若是怠慢,怕有損家主和陸家名聲。況一孺子爾,何懼之有?”

陸康欣慰的點了點頭,吩咐道,“派人下去將那小兒抬進來,除了那丹陽朱治,其他人皆不能入城。諸位,我們去太守府吧。”陸康還是有點擔心那四名親兵,因為單憑那身材和散發出的氣勢就知道,那四個親兵絕非易與之輩。反觀朱治和孫翊,一個是峨冠博帶有君子之風,另一個則是受傷之孩童,威脅性就少的多了。

左右聽見,自有人下去安排。

城門開處,一隊士卒自內而出,將孫翊一行人包圍其中,領頭的隊正道,“兩位請隨我來,但幾位軍士卻不能入內。”

四名孫策親兵皆是緊守在孫翊身旁,卻不離去。孫翊笑了笑,對四人言道,“無妨,幾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與朱大人去去便歸。”說吧看了看朱治。孫翊很明白,到了人家的地盤還是“客隨主便”的好。

朱治笑笑,示意無妨。

那四名親兵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之人堅定的道,“三公子,屬下就在此等候,若三公子與朱大人不能出來,那屬下四人也無顏回見將軍,必追隨三公子於地下也!”話一說完,四人輕輕放下床榻,又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徑直坐在了地上,一副入定打坐的樣子。

可實際上廬江城出來的那隊兵卒卻著實的感受到了壓力,特別是那四人雖然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是身上的氣勢卻明白的告訴眾人,若是敢輕舉妄動,他們必會暴起殺人。

那領頭的隊正也對這行人肅然起敬,心中感歎,“這孫氏手下之兵確實強悍,廬江與之抗衡極不明智也。”但麵上卻不露聲色的道,“四位放心,即便議和不成,我家大人也絕對不會難為你家公子和這位大人的。”說罷,一揮手,四名強壯的廬江士卒上來抬起孫翊前行而去。

而朱治則是和那名隊正一起,並肩策馬前行。

一路無話,孫翊和朱治被那名隊正送到了太守府前,自有人上來對二人進行了一番檢查,發現並無不妥之處後,這才將二人徑直帶往正堂之中。

入得正堂後,幾名兵卒將床榻放下,然後退了出去。一出去,那幾名兵卒就累得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其中一人道,“好家夥,咱們換了三撥人才把那小子抬進來。可城外那四個家夥自始至終都臉不紅,氣不粗的,果然厲害啊。”

另一人使勁捶打著酸痛的胳膊道,“你知道什麼啊,那是當年江東猛虎孫文台麾下的江東子弟兵,這幫家夥狠著呢,聽說個個都能以一當十。現在城外的孫策帳下這樣的江東子弟兵也就還有一千多人了。”

剩下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其中一個苦笑道,“可別在戰場上遇到他們,咱們和人家相比,真不夠看的。”

其餘三人聽到這話,皆深以為然。

且掠過這幾個小兵不提,廬江太守陸康已經從手下那裏獲悉了這一事情,雖然心中驚訝,但麵上卻不顯半分。看著大廳中央的兩人,特別是看到斜靠在臥榻之上的孫翊,陸康不禁有些輕視,道,“看來孫策帳下無人矣,居然派一黃口孺子前來為使。”

廳中廬江眾人皆大笑不止,隻有陸遜稍微的皺了皺眉頭,心道,“從祖若是輕視此子,怕會吃虧的。”

孫翊和朱治相視一笑,臉上都輕鬆的很。孫翊在眾人的笑聲中使勁的想坐正身體,朱治忙過來攙扶,但是孫翊卻甩開了朱治的手,而是自己挪動著。腿上的劇痛讓孫翊的小臉變的通紅,汗也從額頭和鼻頭處冒了出來,但是他依然堅持著自己坐正了身體。

孫翊的這一舉動,讓廳中諸人的笑聲減息。

孫翊坐正後,用衣袖先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朗聲笑道,“小子出醜了,還望陸公與諸位擔待。”

這句話說完,廳中諸人包括陸康在內都覺得有些尷尬,所有人都覺得似乎“出醜”這個詞用在自己的身上倒是比較貼切。畢竟人家還是一個孩子,這麼多人取笑一個孩子本就不妥,更何況這個孩子還因為自己躺在榻上覺得禮數不周,這才拖著斷腿艱難的坐正身體,這份胸襟,這份隱忍非常人所能及也。廳中所有人都開始重新的調正身體,執禮而坐。

陸康此時更是覺得這個孫翊不一般了,也情不自禁的調整了自己的坐姿,心中更是對於孫翊不敢小視了。

隻見孫翊還是那麼人畜無害的笑眯眯看著陸康,拱手說道,“不瞞陸公,家兄帳下人才濟濟,不可勝數。就像今天小子身邊的這位先生,也是丹陽望族朱氏之傑也。小子不才,然先祖為兵聖孫武,先父為烏程侯孫將軍,孫氏一脈也算名門。雖然如今家兄委身於後將軍帳下,但卻旦夕不敢忘先祖教誨,忠君報國,仁義雙修。今日小子與朱大人前來為使,並無任何輕視陸氏及太守大人之所為,卻不知為何太守竟不問公事,反而取笑小子?這與陸氏之門風似乎難以相符啊。”說到最後,孫翊陡然增大了聲量,直說的眾人有些振聾發聵,陸康更是老臉一紅。

朱治聽完這些話,心裏那個痛快啊,恨不得抱起孫翊使勁親上兩口,這小子說話,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陸康輕咳兩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又拿起茶杯用袍袖一擋,蓋住了自己的老紅臉。喝了口水,這才緩緩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放下茶杯,道,“非老夫輕視與你,但你畢竟年紀太小,這兩國交兵,卻要你一孺子前來,頗有不妥啊。”

孫翊聽完,臉色一黑,沉聲道,“陸大人,您這話說的才似有不妥啊。”說罷,孫翊看了看陸康有些迷茫的臉色,接著道,“何謂兩國交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卻不知陸大人所說的兩國是哪兩國,難道這廬江已經不是大漢治下了嗎?”

陸康聽完,立刻知道自己掉坑裏了。本來他之所以不願意將廬江讓給袁術的原因,就是說袁術是叛逆,而孫策現在委身袁術帳下,那自然地孫策也是叛逆了。可真正的情況是,陸康的廬江太守是朝廷封的,而袁術的後將軍加南陽太守也是朝廷封的。從地方官職而言,袁術的南陽太守是管不了他的,可是因為袁術加了後將軍,比他又高。袁術問他要糧他不給,所以才派孫策來打他。可不管怎麼說,朝廷並未說過袁術是叛逆啊,況且即便是叛逆也不能說是兩國交兵啊,難道現在自己的廬江也算一國了?雖然那時候確實有所謂的郡國,可廬江和南陽都隻是郡而非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