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夠在這裏,是沾了兒子的光,甚至,她能夠活著站在這裏,也是沾了兒子的光。
否則,她早就墳頭的草都有人高了。
她如今隻能期盼無量天尊保佑,能夠讓那太監給逃了,最好是死了,來個死無對證。
顧世安早就不管淑太妃說什麼,帶著人去了冷宮,順便將那太監的畫像傳到各處守衛的手中。
隻是,一刻鍾以後,顧世安帶著人回來了,不過神色有些不太好。
“陛下,太上皇,那試圖對娘娘動手的太監,人已經死了……在冷宮自盡了。”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林翊皺了皺眉頭,就是太皇太後,永安王太妃都驚呼出聲。
太皇太後不禁大怒,“他自盡了?”
淑太妃連忙道,“這人分明就是畏罪自盡了,否則,他怎麼會偷偷的逃走,又吊死呢?
肯定是怕查到他身上。”
她朝林翊膝行了幾步,哀求道,“妾真的沒有指使人向姐姐動手,求陛下明鑒。”
林翊神情幾乎是漠然的,根本沒將淑太妃放在眼裏。
顧世安在邊上道,“那太監一死,我們也就無從審問了,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誰指使的,太妃若真是害了太後,倒也是逃過一劫了。
太妃應該慶幸,那太監死了,否則真問出個什麼來,恐怕你才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呢。”
淑太妃恨恨的瞪了眼顧世安,這個肅王……
薑璿冷眼看到這裏,知道是她出場的時候了。
她道,“淑太妃,那太監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不知道,隻是,我倒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哪裏惹了太妃娘娘生氣。
隻是,你氣我也就氣了,為何要讓人對我下毒手呢?
而且,我的姐妹,在薑家,沒有和我同侍一夫的妹妹呢……更何況,我的妹妹都如花似玉的年紀,沒你這麼老……”
薑璿的話,看著好像是女人之間的醋意,可實際上,卻是在給淑太妃安一個動機。
現在,太監死了,不能肯定就是淑太妃做的,可她的直覺,就是淑太妃讓人指使的。
她在暗示,她似乎曾經惹到了淑太妃,讓淑太妃心中對她不滿,所以才讓人害她。
淑太妃強自辯解,“我們哪裏有什麼過節……”
“陛下,那太監真的不是妾指使的,我沒有害太後的理由啊……妾很冤枉,妾還覺得,是太後妒忌妾早就服侍太上皇所以才冤枉……”
林翊嘴角帶著一絲無意味的笑容,他突然將手中的茶杯砸向淑太妃,‘碰’的一聲,茶杯在淑太妃的腳邊碎裂,茶水濺在她的衣裙上。
她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不顧地上有碎片,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林翊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目光冰冷,語氣極其冷漠,
“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的話。”
淑太妃垂著頭緊緊咬著唇,林翊這樣分明就是怒到極致,她如何敢說話。
一隻腳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你給朕再說一遍!”
淑太妃昂著頭,眼淚已經控製不住的流下來,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裙擺,她以為上次在行宮,已經是太上皇最可怕的時候了。
這一筆,比那次厲害一百倍……
她不敢再辯解,更不敢承認是自己做的。
林翊腳尖收回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將剛剛那隻鞋子甩掉,命令常遠,“拿去燒了……”
聲音冷酷,不屑。
仿佛那鞋子是什麼髒東西。
“既然你不承認,倒也簡單,肅王,你讓人將今日淑妃帶進宮來的人全部審一遍。
總有一兩個知道實情,願意說真話的人。
隻要願意說真話,朕既往不咎,還有賞賜。
否則,就等著親人一起跟他下葬……”
顧世安領命,正要退下。
“妾可以作證,妾在暢音閣聽戲的時候,無意聽到淑妃姐姐吩咐她的婢女,去冷宮找人,說讓他害太後娘娘。”
說話的人是一直沉默的永安王太妃。
她雖然曾經是林翊的妃子,可一直都是默默的存在著,如果不是生了兒子,根本就沒人記得她。
她跪在林翊的麵前,聲音細細的,將聽到的情形說了一遍。
聽到?她怎麼可能聽得到?她那話根本不是在暢音閣說的,永安王太妃,這個賤人,竟然陷害她。
淑太妃人簡直要昏死過去,她顫顫巍巍的看向林翊,“這是誣陷……”
永安王太妃淡淡地道,“淑妃姐姐,我從來不說謊,如果是我說謊,讓我天打雷劈,永安王不得好死,你敢和我一樣,用淮安王發誓嗎?”
淑太妃自然不敢。
她沒有料到竟然是這樣的轉折,哭著喊冤枉,但已經沒人聽了。
殿外,淮安王和永安王一起奔了進來,兩人見到各自的母妃都跪著,於是跟著一起跪了下去。
林翊淡淡的看著淮安王林灝,“朕記得,當日給過你機會,看在你的麵子上,已經饒了她死罪,今日,她竟然還敢朝朕的妻子下手,你說,該如何的處置……”
淮安王沒想到他離開一會,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深深的朝林翊叩了個頭,又給薑璿叩了個頭,
“父親,發生這樣的事情,兒子無話可說。
但她是我的生母,養育了我,兒子還是要為她求情……”
林翊笑了起來,“她是你的生母,養育了你,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她?”
“那朕呢?朕的命在你眼裏算什麼?她能找人擊殺你的父親,這就是你要維護的生母。”
“如今,她又要對朕的妻子下手,你說,朕還能不能容她。”
淮安王一臉的痛苦,他哀求的看了眼薑璿,薑璿撇過臉去。
太皇太後還是第一次聽說淑太妃竟然找人殺林翊,頓時大怒,“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怎麼還留著?這樣的人不能留了。”
淮安王聽了,頓時心頭悲痛,他知道,太皇太後這話一出口,母妃,是真的活不成了。
他不敢起身,膝蓋一步一步的挪到太皇太後跟前,“皇祖母,孫兒求求您,要罰就罰孫兒,子不言母過,她再怎麼樣,到底她給了孫兒一條命……”
太皇太後一把拍在他的頭上,“你個傻孩子,她做的事情,死幾次都不夠,還不知悔改,竟然故技重施,想要害你嫡母,這樣的人,留著,說不定下次還要害誰……”
淮安王咬著唇,朝太皇太後叩頭,隻求能留下淑太妃的命來。
林翊站了起來,“天色已晚,讓所有的人都回去吧,淑妃,貶為庶人,三尺白綾,了此殘生。”
“死後不許入葬,扔到亂葬崗去。”
見淮安王還要求情,林翊冷聲道,“你再說,就連你也貶為庶人,朕情願死後無人上香,也不想要你這樣的兒子……”
說完,他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拉著薑璿的手,往外走。
薑璿被他拉著,他一腳高一腳低的,剛剛那隻鞋子被他給甩了,也顧不上換新的,這會,他那隻腳隻穿了隻襪子,萬一被東西給紮了可怎麼辦。
她在後頭叫著,“上皇……你的鞋子……”
林翊停了下來,緊抿著唇,“你叫我什麼?上皇?”
薑璿沒想到他會停下來,一個不防,鼻子就撞到他的胸膛上。
她揉了揉鼻子,抬起頭,“不叫你上皇叫什麼?”
“長生,阿翊,夫君……隨便選一個。”他冷淡的說道。
這畫風轉的太快,薑璿見他這樣不管不顧的出來,以為他是被淑妃傷到心了,轉眼間,他又討論起了稱呼的問題……
隻是,這幾個,好像都不太好,她抿了抿唇,踮起腳,“哥哥……我好著呢,你別不開心了……”
她壓低了聲音,軟軟的,也帶著一些討好……
林翊原本停在身側的手,忽然掐在她腰上,頭微微的下垂,眼眸看著她,低沉道,
“你再喊一聲……”
薑璿呆了呆,她確實是想緩解下他的心情,沒想到,真的戳中了他的心。
她醞釀了下情緒,反正已經叫了,再叫一聲,也沒什麼。
“報……八百裏加急……許尚書謀反了……”有傳令兵的聲音響徹天際。
所有的旖旎,在這一聲中,被消除的一幹二淨。
許尚書,許老伯爺……終於……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