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聽著,一邊看向地上跪著的那位姑娘。雖然跪著,可背脊挺直,被那婦人指著鼻子罵,也不見有絲毫的怯弱,反而看起來堅韌傲如青鬆,隱忍的如海納百川。
薑琚心頭不由的起了一抹憐惜。
他忽然想起從前的姐姐,當時她也是在母親許氏的手下過日子,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珠兒對姐姐也是飛揚跋扈的。
後來,父親將姐姐帶到廣陽府,一住就是十多年,如果她一直在薑家,是不是也會受到母親這樣的對待?
他忽然發現,他好像並不是如何的了解過姐姐。
不過,沒關係,姐姐如今過得很好,那就好。
“你說他父親是朝廷命官?不知道是哪位?”薑琚問道。
攤主本不想說的,畢竟他不過是個小老百姓,朝廷命官再不好,那也是朝廷命官。
但剛剛他得了薑琚那樣多的銀子,不說好像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於是拉著薑琚的袖子,走到角落邊上,偷偷道,
“軍爺,小的和你說了也就說了,你可不能多管閑事啊,那個啊,是這裏知府的女兒……”
薑琚點點頭,安慰攤主,
“你放心吧,我不會的。”
那邊那婦人還在指著那姑娘的鼻子罵,薑琚幾乎不假思索的走過去,將那姑娘扶了起來。
“這位大媽,看你的裝扮,應該是個高門大戶的夫人。
可看你的做派,卻比花樓裏的老鴇還不如。
要真是那樣,你這一身打扮可是逾越……”
他上下打量了那位知府夫人一眼。
知府夫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今日卻被人說成老鴇都不如,差點氣的跳起來,
“哪裏來的下賤坯子,竟然辱罵本夫人,你幫著這個小賤人,難不成還是這小賤人的姘頭不成?”
她叉著腰,轉了一圈,“沒看出來啊,說起來貞潔烈女似的,竟然是個不知廉恥的。”
他身邊的姑娘臉色發白,雙拳捏的緊緊的,“你別血口噴人,誰和你一樣……”
那姑娘到底顧忌家中名聲,沒有說下去,隻是怒瞪著知府夫人。
薑琚冷笑一聲,
“你說你是夫人,本公子閱人無數,還真的沒見過哪家的夫人和你這樣的德性,不行你問問邊上的大夥,是不是這樣。”
人群裏寂靜一片,大家都知道知府夫人的身份,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姑娘被罵。
迫於知府的威嚴,都是敢怒不敢言,這會也沒人敢說什麼。
那知府夫人大約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有恃無恐,見人群安靜如雞,於是得意的朝薑琚看了一眼。
忽然人群裏有道聲音響起,“這位公子說的對,奴雖然是花樓的老鴇,可對底下的姑娘那都是嗬護有加的。”
“而且,奴雖流落風塵,那也是時刻知道女人該有的儀態的。
這樣的女子,也是知府老爺願意娶,要是奴,可真不一定。”
說話的,是邊塞城內最大花樓的媽媽,麵上看不出來年紀,可身段依然纖細,聲音也是嬌柔的讓人骨頭酥麻。
她從人群裏走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知府夫人。
誰知知府夫人看到這位媽媽,仿佛炸毛的貓,指著這位媽媽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勾引我家老爺,還敢在這說風涼話……”
人群一片嘩然,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好戲看,紛紛對著知府夫人和花樓媽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知府夫人自然沒工夫去為難繼女了。
站在薑琚身邊的姑娘臉色蒼白,她微微垂膝,給薑琚鄭重行了一禮,
“多謝這位軍爺出手相救。不過你太衝動了……”
薑琚毫不猶豫出手幫忙,不過是因為姐姐的原因。
這會被謝,其實還是有些心虛的。
他道,“不過是說了兩句話而已,希望我的幫助沒對你造成困擾。”
那姑娘沒有說話,微微垂著頭,陽光照在她有些蒼白的唇上,“不會。”
其實,哪裏是不會。
繼母現在是沒工夫對付她,等回到家中,大約在花樓媽媽這裏受得氣也會發道她的身上。
她是沒關係,反正已經習慣了,就怕弟弟也會被她連累。
也許,她應該答應嫁給那位地主家的少爺,最起碼,答應了以後,可以提條件,甚至把弟弟接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薑琚雖然沒有和姑娘相處的經驗,但他有看人的經驗,他想到剛剛那位攤主說的,繼母為難她是因為她不答應嫁給地主家的少爺……
他抿了抿唇,拉著她的手,走到馬邊上,將她一舉,讓她坐在馬上,自己翻身坐到她的身後,駕著馬就走了。
那邊知府夫人已經敗在花樓媽媽的手下,回頭見繼女上了一個男人的馬背,
“好啊,還說不是你的姘頭,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私奔的事情來……大家可都看看啊,到時候可要做見證啊。”
邊上沒一個人理她,那位姑娘就算是私奔,那也被逼的。
更何況,眾目睽睽之下一起走,那能叫私奔嗎?
“你帶我去哪裏?”馬背上,姑娘努力的讓自己坐直身體,不讓自己靠到薑琚的懷裏。
雖然,他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麵,可這人的懷抱太過溫暖,溫暖到她想落淚。
生母過世後,從來沒有人對她這樣好過。
“去你家提親。”薑琚的話,衝口而出!
姑娘愕然半響沒有說話,最後磕磕絆絆的道,“我……你……”
完全不見剛剛那個堅韌如鬆的樣子。
薑琚讓馬兒速度慢下來,雖然他說的話好像很衝動,但也是經過考慮的。
他已經二十多,不論是姐姐,還是身邊的同僚,上司都對他的婚事很關注。
姐姐雖然和姐夫在外頭遊玩,可每一封來信都會提到他的婚事,他不想姐姐繼續煩擾下去。
那麼,不如就說一門親吧,眼前的姑娘很合適。
不過,有一點,對不起她的是,他隻想和她做一對假夫妻!
他帶著她到了一家小酒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將自己的事情與她說了,然後道,
“除了我們不洞房以外,你就是我薑琚的妻子,該有的體麵一樣不少,同時,你的弟弟我也會幫你接出來。
和我們一起住也行,單獨住也行。”
“我知道我這樣不厚道,如果你不同意,盡管直說。”
姑娘明顯嚇了一跳,但是還好,除了眼裏有波瀾,但身姿依舊端正,麵容也是無懈可擊。
她想都沒想,站起來,屈屈膝,
“素素謝過薑少爺的相助,素素沒什麼不同意的。”
也就是答應了,很幹脆,很利落。
薑琚沒有覺得意外,這很符合他初見時她的樣子。
商量好之後,他送她回了家中,知府夫人已經先回到府衙後院,見到他們,冷嘲熱諷,
“怎麼,奸夫淫婦還知道回來?怎麼不私奔了?
饒素素,你要真的顧忌你的弟弟,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嫁到隔壁地主家去,這樣你弟弟還能過兩天好日子,否則,你知道的,老爺對你們姐弟向來是不喜歡的。
怎麼處置都由我……”
薑琚冷著臉,將素素拉到身後護著,又解下腰間的長劍,‘啪’的一聲擱在桌子上。
知府夫人以為他要動粗,嚇的臉都白了,不斷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