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腳步猛然停滯,手也緩緩地收了回來。他棱角分明的麵容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如同沉默的雕像一般,靜靜地站在原地。
如意微微勾起唇角,懶洋洋地回了美人榻上,漫不經心道:“大人,當年顏氏幫你弟弟隱瞞了那件事,還幫你父親掙脫了汙穢之名,難道大人一絲也不念舊情麼?當年大人半夜帶著人手去顏府抄家之時,可有想過你的弟弟,你的父親?”
大理寺卿緊緊握著雙拳,抿著下唇,沉默了半響才沉聲道:“微臣不知娘娘為何知道這些瑣事,也不知道這些瑣事與娘娘有什麼關係。當年的事,微臣自個全都記得,也知道該如何回報顏氏。至於娘娘您,還是好好地做您的後宮寵妃,伺候殿下罷。”
“伺候?”如意眼裏閃過一絲恨意,不過片刻就被懶洋洋的笑意所掩蓋,“大人覺得本宮不懂大人,本宮也覺得大人不懂本宮,如此這般,多說無益,冉冉,好生送大人出去。”
冉冉微微一笑,笑盈盈應了聲是,走過來將殿門輕輕推開,道:“大人,您請吧。”
一隻鳥雀,從殿門口撲朔而過。大理寺卿抿著唇,目光深沉地瞅了如意一眼,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麼,還是沉默不語,抬起腳離了去。
宮中的日子寂寥而又無趣,不過一兩日,已經到了康王慶功宴的那一天了。景上華上了早朝後回太極宮,卻發覺如意還在沉睡著,嬌柔的側臉陷在柔軟的薄紗裏,不如平日那般清冷,更讓人心動。
景上華擺擺手,遣了李福安和其他宮女們出去,自顧自地脫了外裳臥倒在龍床上,小心翼翼地緊緊擁住如意,似乎怕弄痛了她或是驚醒了她,又似乎怕她離開。
他是帝王,是東秦國的君王,是旁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卻如此害怕擔憂,害怕她離開,擔憂她離開,擔心自己再也遇不上她。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在蹊蹺的重病下離世。他並非不知道顏清秋的心計,卻顧念著顏清秋是她的妹妹,想留下來好好折磨。
從前的過錯,他要一個一個地補回來,隻要能留住她,他甘願做上這一切。
也不知摟了多久,殿門被輕輕一敲,隨即傳來李福安謹慎小心的嗓音來:“皇上,大人有事急著鼎告給您。”
這是李福安與景上華之間的暗語,大人指的是那群暗衛。景上華恩了一聲,輕輕鬆開了如意,沿著後門走到函德宮,見眼前的男子麵有急色,冷冷道:“出什麼大事了。”
黑衣男子恭敬行了一禮,緩了緩語氣,道:“皇上,我無意間查到一件事情,懷疑與皇上您的安危有關,連忙想來鼎告您。”
“和我?”景上華皺著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說罷,什麼事。”
“近些日子,皇上您的衣裳,是否皆是經過李福安李公公的手,才穿上身的?”
此刻李福安正在殿外守著,聽不見黑衣男子的話語。景上華輕輕恩了一聲,道:“朕所有的衣物吃食,李福安與下人們皆檢查過千百遍。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