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披多少名頭,在李允寧眼裏,他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壞蛋。
剛踏進門,“壞蛋”出聲:“來了?”
李允寧愣在門口。
雲奕站在房內一麵牆壁前,擦拭著上邊掛著的佩劍,回頭瞄了眼李允寧,扔下帕子,“杵那幹嘛?”
李允寧慢吞吞走進去,雲奕的房間和他的人一般,冷肅、利落。家具陳設簡潔,紗帳珠簾全無,一眼望過去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氣。
她呆呆地站了半天,等雲奕坐下用完一盞茶,方開口:“你什麼時候可以放我走?”
“去哪兒?”雲奕抬眼睨她,養了幾天的小公主氣色好了不少。
雪白的臉蛋上細長的眉蹙著,小巧的鼻皺著,嫣紅的唇一張一合,看起來清純又嬌媚,如枝頭上的杏花骨朵剛開苞綻放,幾絲嫩黃花蕊沁出縷縷幽香,引得蜂蝶惦記。
“這幾日京城不少紈絝公子惋歎,怪我拔了前朝公主的頭籌。有幾個膽大的還來府上暗示,我要膩了,他們隨時等著接手。”
“你說說,你這容貌、這身份,你想去哪兒,你能去哪兒?”
李允寧自幼生長於宮中,很少與外男接觸,從沒想過男人道貌岸然的皮子底下,竟有那麼多張惡心的嘴臉。
但她也看過史書,知道亡國公主沒有幾個有好下場,仍舊抱著一分希冀:“我可以去逍遙侯府,和我皇……哥哥……”
“嗬。”雲奕笑道,“兒大避母,女大避父,何況兄長。”頓了頓,意味不清地看著她,“自古兄妹亂來的事例還少嗎?”
“你!”李允寧沒想到他會想到這茬,真是禽獸,腦子裏都是些齷齪下流事,“無恥!”
雲奕不以為然,抬手打了個響指,一個婢女端著托盤送來一套海棠紅的衣裙,“換身衣服,打扮打扮,跟我去參加個宮宴。”
“我不去!”李允寧拒道。
剛剛亡國,她穿一身紅衣去參加新帝的宮宴,算怎麼回事?
“你不穿,那我幫你穿?”雲奕徑自問。
“你……”李允寧思索再三,咬牙氣鼓鼓跟著婢女去換衣服了。
上了馬車,李允寧離雲奕遠遠地坐著,快到宮門口,猶豫開口道:“公子,我能不能不去宮宴上,坐在馬車裏等你回來……”
雲奕閉目假寐,隻問:“為何?”
李允寧推辭:“我身體不適……”
上妝的時候她讓婢女把臉塗得格外白,胭脂又上得少,乍一看有幾分病態。
雲奕斜了她一眼,抬起袖子,“來,我幫你診診脈。”
李允寧哪敢伸手過去,伏低做小地:“不敢勞煩公子,我在馬車上休息片刻就好……”
雲奕好整以暇地挺直腰板,側頭靜靜打量她半晌,李允寧教他看得後背發涼,指甲不安地摳著手心。
終於,雲奕勾唇一笑,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怕去宮宴,你是害怕前朝舊人的異樣眼光,還是對從前訂婚的駙馬舊情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