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急?下個月16號就結了。”母親顯然不滿已久,“別人都擠在國慶結婚,你們倒好,偏要在國慶籌劃。清明平時忙就算了,畢竟公差,你呢,給人打工跟把自己賣了似的。”
陳夏心思渙散,懶得應聲,母親卻越說越來勁:“我也看透了,你現在沒結婚就凡事不跟我商量,到時候一嫁出去肯定就跟潑出去的水似的。”
“那你可以不潑,”陳夏忍不住頂嘴,“我也可以不嫁。”
“不嫁?這話你也能說?你今年幾歲了?和清明談了幾年?你上哪兒再找個和他一樣條件的男人?”陳母反駁得快,改口也快,“呸呸呸,講這些不吉利的幹什麼。”
陳夏聽不下去,掛斷後心裏更堵。辦公室裏隻剩她一個,她索性趴在桌麵上,用手臂抵住了眼睛。
然而很快,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應激抬頭,眼前有些花,還好,不是領導,哦不,也算是領導:“如非。”
“不舒服?”
“沒有,困了。”
“這個點困什麼,吃飯去。”
她起身,順手抽了張紙巾,孫如非好奇地打量她:“難得見你化妝。”
“別提了。”陳夏悶悶,“太久沒化,手法生疏,早上遲到丟了全勤。”
孫如非笑了下,把她的紙巾盒撥正:“你呀。”
“我什麼?”
孫如非不說話,隻是笑。陳夏有種被戳破的尷尬,拿了飯卡,很快轉開了話題。
孫如非是董事長辦公室的一助,和陳夏共事過兩三年,之前算老帶新,久了就成了朋友,尤其在陳夏調任後,兩人崗位交集變少,顧忌也少,關係反而更進一步。
在食堂落了座,陳夏問:“怎麼不吃加急餐。”
“不用急,老板娘查崗送膳,閑雜人等一律退散。”
“好吧。”陳夏知道董事長夫妻二人感情甚篤,太太溫麗真每個月要來好幾回。孫如非開門見山:“你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
“跟我還見外。我早上碰見你們人事了,他跟我提了一嘴,你這可不像好事將近的樣子。”
“好事將近。”陳夏細品這四個字,“結婚算是好事嗎?”
“?”
孫如非疑惑,觀察她的臉色,陳夏卻不瞞她:“你要有時間,吃完我們去走走吧。”
“好。”孫如非意會,沒再多問。
今年的秋天熱得反常,都快秋分了,午後的太陽還帶著暑氣的餘威。陳夏和孫如非並肩走在園區的綠道上,頭頂樹椏錯落,腳下樹影成團,空曠的環境比食堂安全,適合閑聊,也適合交心。
陳夏盡量客觀地、輕描淡寫地回顧一天前發生的“意外”,孫如非足足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現在什麼想法?”
“我昨天想原諒他,越想越不甘,今天想和他分,卻不知怎麼跟我爸媽交代。”
孫如非理解:“畢竟很多年了。”
是,很多年。所以經年累月變成泡沫,溫存回憶化作利箭。
陳夏踩著綠道上的標識:“不隻是他,其實我也挺可笑的。翻來覆去一晚,結果回嵐城的路上就開始想,要是這婚結不成了,我這工作就白辭了。”
“這很正常。”
“正常嗎?”她抬頭看了眼被切割的天空,“他做錯了事,我也好不到哪去,有了問題不去解決,反倒擔心自己的利益。”
孫如非不讚成她的說法:“那你告訴我怎麼解決?人心變了,是用線縫還是用筆描?”
陳夏喃喃:“人心為什麼會變呢?”
“因為想要的多。得到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