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麗真早前想和張玉英多接觸,有利於維護關係,但性格實在不合,也就作罷。她知道張玉英年輕時跟著丈夫幹事業,看不慣她們這些被養在家裏的嬌太太,加上這幾年她兒子結婚生子,她徹底回歸家庭當好婆婆好奶奶,對外的社交就更少。
因此,溫麗真見她帶著孩子過來,第一反應是緊張,第二是意外,等回過神,才露出得體的微笑:“傅太太。”
“你不叫我張姐了?”
“不是怕你不應嘛。”
“我都來討喜酒喝了,還不應,這是為難你還是為難我?”
溫麗真心裏輕哼,嘴上倒順著台階下。張玉英牽著孫子孫女:“叫奶奶。”
兩個小朋友生得標致,表現又乖,兩聲奶奶叫得溫麗真心裏暖洋洋的,也顧不上小小的齟齬,蹲下身子牽牽這個,碰碰這個:“張姐,你可真是好福氣。”
“這話我受了,”張玉英說,“有了這兩個小祖宗,我感覺自己都年輕了。”
她讓哥哥帶著妹妹去拿些蛋糕,溫麗真想幫忙,被阻止:“讓他們自己去,找不到會問,問不到會來找我。”
溫麗真感歎:“你這也鍛煉得太早了。”
“早不早哪由我說了算。他爸媽怕我們幾個老的溺愛孩子,凡事和我約法三章。”
溫麗真依稀記得她的兒媳是一中的老師,家庭條件一般,但模樣氣質都還行:“沒想到你現在被媳婦拿捏了。”
“這叫什麼話,媳婦和我不是一家人?誰拿捏誰?”她硬邦邦地道,“難怪你現在沒兒媳婦。”
“……”溫麗真一口氣堵在胸前,又不好拉臉,隻說,“我兒子聽我的話,娶兒媳婦要經過我點頭。”
“那說明你家還不是你兒子做主。”
溫麗真戳她的痛處:“兒子做主也不一定好,他做的決定,你不滿意也得滿意。”
張玉英卻不中她的套:“我到目前為止都很滿意。如果不是他做主,我不會有知情達意的媳婦,也不會衣食無憂和睦的家庭。年輕人的事,咱們管多了招嫌,你要小心。”
這話又生生刺了溫麗真一下,她想起這段時間徐驍和自己的交流,特別是關於陳夏,他不再急著要她改變態度,而是任由她冷處理。她欲言又止,張玉英卻直接問:“你兒子年紀也不小了吧。”
“三十幾了,原地踏步。”她氣呼呼地把他的感情經曆說了一遍,張玉英聽完,“說到底就是你的問題,嫌貧愛富。”
“我嫌貧愛富,當年會嫁給徐盛安這個窮小子?我爸會把家業全部交給他?”溫麗真低聲說,“張姐,我是擔心我家徐驍沒定性,誰對他好點,他就以為愛上她了,非她不可了。”
張玉英疑惑:“她不是在你家公司幹了很久嗎?品行摸不準?”
“老徐說他摸得準,徐驍也誇她,而且連如非、如非老公都說她好,好像全世界就我一個人眼瞎了,看不到她的優點,這不奇怪嗎?”
“那就說明你的確奇怪。”張玉英阻止了她的反駁,“你跟我說這些,是覺得我不會外傳,而不是想讓我和你一起去批評那個可能成為你兒媳婦的女孩吧。”
“當然不是。”
“那我還真有幾句話要說。”她加重語氣,“孩子沒主見,我們希望他們有主見,有主見,又往往覺得他們不尊重我們。你兒子沒跟你急,願意給你時間適應,說明他對這段感情有自信,而身邊的人都告訴你她有多好,會不會是因為你一直刻意排斥、忽略,讓大家都替她鳴不平了呢?”
張玉英看著不遠處的那對新人:“我們也年輕過,也知道找到愛人,一路走過來有多麼不容易。你是下嫁,我是高攀,都不是門當戶對,但就因為愛了,就嫁了,壓力都自己背了。你替兒子考慮是對的,但你也該想想那個女孩,如果她和你兒子真心相愛,卻因為你的處理不當,萌生退意,那是誰的損失?”
溫麗真被她說得心亂如麻:“那如果連我這一關都通不過,他們還算真心相愛嗎?”
“那你給他們設置了什麼難關?我聽你剛才說的,和那女孩也沒見過幾次麵吧。你指望她會讀心,還是主動找你?哪怕你想試試她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其他利益,開誠布公總比拖著要好吧。”
溫麗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可是她還有另外的考量:“萬一我試出來和她性格不合呢?她事業心挺重,不可能跟我一樣當家庭主婦,而且,她是徐驍的助理,在一起工作容易產生矛盾。”
“那你完全是用理論覆蓋實踐。我和老傅共事那麼多年,該吵吵,該道歉道歉,感情沒淡過,我兒子兒媳工作不同,回家以後照樣有話說,你不能要求婚姻有標準範式,我看你就是在家太閑,被寵出毛病了。”
溫麗真撇嘴:“這話不隻你一個人說。”
張玉英不再理她,拿了杯果酒。很快,兩個小朋友拿了蛋糕回來。男孩安安靜靜地吃,女孩則吃一口還要挖一口給奶奶。溫麗真羨慕得不得了,又聽張玉英問:“你兒子我倒認得,他女朋友來了嗎?要不你帶我看看?”
“不就在那兒嘛。”
張玉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男人穿著黑西服,臉上帶笑,朝麵前的女人微微傾身,女人則神情專注,細致地給他調著領結。
“怎麼樣?”
“我看著挺相配的。”
溫麗真不說話,心裏的堅冰卻悄悄融了一塊。
張玉英的話給了溫麗真一番警醒,她回家琢磨了幾天,決定接受建議,找陳夏好好談談。
孫如非得到指令去雅楓接人,半路打電話給徐驍,徐驍卻不知情。她看向陳夏:“我以為是徐驍沒空,大伯母才讓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