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下長生換了笑臉:“加藤君,晁家可是家財萬貫,錢財歸你,如果有活的人,無論大小,留給我!”
洋兵們一聲歡呼,開始搶掠。鬆下長生並沒有對晁子霖說假話,京西胭脂鋪四麵都有日本軍隊,呈包圍之勢。晁子寅、晁信仁、晁信文以及家人剛剛出門,就被亂槍打死,大人孩子無一幸免。
晁信武拿到錦盒後並沒有立即離開。錦盒帶著不方便,他先回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錦盒,拿出裏麵的傳家寶,用布包了,結成一個包袱,背在身上,才匆忙出門。他沒有選擇門,而是選了西麵的牆。西牆外是一條巷子,隻要落地,可以迅速逃離。
來到西牆邊,晁信武爬上一棵樹,借助樹枝的掩護,先看了看外麵的情況。晁信武是練武之人,長期擔任護院之職,早已經練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敏銳。他在樹上剛剛冒頭,感覺外麵有些響動,迅速將身子往下一溜,立即有一排子彈飛來,從他頭上掠過時,仿佛他的頭皮都在跳動。
晁信武知道從這裏無法逃走,立即跳下來,轉個方向,向前跑。剛跑幾步,看到晁靈珊披頭散發跑回來,驚慌失措道:“後門外有洋兵,信仁和你姑父被打中了。”
晁信武吃了一驚,問:“添添呢?”添添是晁靈珊的兒子,才三歲。晁靈珊哭著說:“也被打中了。”
晁信武拉起晁靈珊,說:“姑姑,跟我來!”
晁信武判斷,洋兵有備而來的,所有的門都被堵上了。恐怕不僅僅是門,哪怕是小巷,他們也都可能派重兵把守。這不像是一次隨意的搶掠,更像是一次有預謀的搶奪。事情很嚴重,晁家人能逃出一個是一個,別的顧不上了。
晁家宅院,由三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前麵臨街的門店,第二部分,是晁家的宅院。門店和宅院,既有區別,又相聯係。至於第三部分,是京西胭脂鋪的生產車間,和前院是隔開的,隻有一個小門相連,因此,後院也自成一體。前院有一個院落,後院也有一個院落。
不過,晁家的院子並不是正規的四方形,在西北角留下了一地很大的凹地。起先,晁家買這塊地蓋後院的時候,這一塊屬於一個姓吳的人家。吳家和王家走得近,又拿了吳家一筆錢,說什麼都不肯賣給晁家。晁家無可奈何,隻得將自己的院牆圍著吳家的牆建。晁家的牆高,牆邊又栽了大樹,濃蔭蔽日,把吳家蓋住了。吳家恰好流年不順,多災多病。風水先生說,這是因為晁家壞了吳家的風水。吳家無可奈何,既不肯將這塊地賣給晁家,又不敢在這裏住,於是舉家遷走,房子遺棄在那裏,沒幾年就破敗了。
信武想,四周都是洋兵,除了吳家那些殘垣斷瓦,別處是無路可逃了,隻能往那裏去碰碰運氣。
晁信武先爬上一棵樹,試探了一下,果然沒有槍聲傳來。他順勢爬上了圍牆,還是沒有危機,於是伸手將姑姑拉上來。姑侄倆好不容易從圍牆下來,落到了吳家的殘屋裏。這裏是殘屋,根本沒有門,隻有幾堵破敗的牆。
前麵是一棵大槐樹。樹的旁邊是兩條小窄巷,呈倒T 字形,T 字頂端的那一橫,是晁家圍牆和鄰居家圍牆隔成的窄巷,對麵是另一條巷。
躲在槐樹下,信武仔細聽了聽動靜,感覺沿著晁家圍牆,似乎都有洋兵把守。由此可見,洋兵似乎是專門針對晁家的,而直對著他們的那條小巷,卻沒什麼動靜。
信武指了指對麵那條小巷,對姑姑說:“你隻能慢慢爬過去。那條巷子好像沒有洋兵,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你爬過去後,就拚命往前跑。”
晁靈珊輕輕說了聲好。晁信武迅速解下身上的包袱,往姑姑麵前一塞,說:“姑姑,你帶上這個。”
晁靈珊說:“信武,這個是傳給你的,我不能拿。”
晁信武非常嚴肅,說:“姑姑,都什麼時候了,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我斷後。”
晁靈珊已經爬了過去,然後站起來,向後看,巷子裏很安靜,似乎也很安全。晁信武於是向姑姑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離開。晁靈珊也不敢停留,快步向前走。就在此時,出事了,黑黑的巷子裏有一隻什麼動物躥出,從晁靈珊的前麵掠過。晁靈珊猝不及防,一聲驚叫。
這一聲驚叫,引來的是一排子彈。晁信武知道暴露了,顧不得許多,對姑姑說:“快,快跑。”
晁靈珊還在猶豫,晁信武急了:“洋兵是專門衝著你手裏的東西來的,姑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