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話不能說,說了犯忌,而且是犯大忌。
王家棟隻能說:“我覺得第一件事,國家要辦銀行。比如我們王記胭脂坊要建這個工廠,肯定需要貸款,貸款就要還利息,這個利息被私人錢莊賺走了。如果國家辦銀行,這筆錢就進了國庫。這是很大一筆收入。而國家銀行應該向工業發展傾斜,傾注一切力量,支持工業的發展。有了國家銀行,辦實業辦鐵路就有了基礎。”
有句話王家棟沒有說,也沒法說。以目前這種情形來看,就算國家辦了銀行,那也是一部更大的腐敗機器。這個政府已經爛透了,不更換政府,所有一切所作所為都隻是挖肉補瘡。
因為初次見麵,載灃顯然也不可能深聊。但對於王記胭脂坊,他的印象深刻,特別是王家棟實業興國的思路,他極其讚賞。最後,他對王家棟說:“你們王記胭脂坊有什麼困難?如果有,隻管說出來。”
周公公清楚載灃的身份,知道他所說的話,差不多就是聖旨,立即鼓勵說:“艾公子說了,你有什麼困難就說,艾公子一定會幫你。”
王家棟就說:“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產品的銷路。工廠一旦投產,貨品就會源源不斷。如果銷路不行,工廠就完了。”
艾公子說:“工業救國,這種想法很好,朝廷一定要支持。”接下來的話艾公子沒說。
雖然沒說,卻有行動。不久之後,王家棟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份訂單,四十萬兩的一筆生意。這筆生意的交貨地點就在京城,而且是兵營,八旗兵營。
接到這個訂單,王家棟明白了,一定是那個艾公子,他在暗中幫王記胭脂坊。
王家棟自然也會做,便立即開了八萬兩銀票,送到周公公那裏。
王家棟第二次見到艾公子是半年以後。那天,京西胭脂鋪的宛平工廠建成投產,同樣舉辦了一個隆重的儀式。來而無往非禮也,晁信義給王家棟也送了一張請柬,王家棟也去了,同樣封了五千兩的禮。
王家棟先在四處轉一轉,京西胭脂鋪的工廠離盧溝橋很近,因此他在盧溝橋上走了走。
盧溝橋是北京城郊最著名的建築之一,因建於盧溝河而得名。始建時間是金大定二十九年,明正統九年重修,清康熙年間毀於洪水,康熙三十七年再一次重修。這是一座近三百米長的橋,下有十一個涵孔,橋身兩側雕欄各有望柱一百四十根,柱頭上均雕有臥伏的大小石獅共五百零一個,橋東的碑亭內立有“盧溝曉月”漢白玉石碑,為乾隆帝禦題。盧溝曉月,被稱為燕京八景之一。
王家棟正獨自在盧溝橋上行走,見前麵有一群人,圍著一個錦衣公子。遠遠望去,王家棟產生了一種預感,這個錦衣公子正是那個艾公子。他當即快步上前,靠了過去。
陪在艾公子身邊的不再是周公公,而是一群不相識的人。他正準備上前打招呼,突然被人攔住。那人喝道:“大膽,什麼人,到處亂闖,這也是你闖的?”
聽到喝聲,艾公子轉過身來,自然看到了王家棟。艾公子主動打招呼,道:“原來是王掌櫃,你怎麼在這裏?”
王家棟正自尷尬,聽到艾公子主動招呼,便說:“原來是艾公子,這麼巧,在這裏碰到了。”
於是艾公子向身邊人介紹:“這位是王記胭脂坊的王掌櫃。”身邊人頓時對王家棟態度好起來,紛紛和他打招呼。
王家棟乘機說:“艾公子幫了王記胭脂坊的大忙,王某還沒有機會登府致謝,希望艾公子給個機會。”
這話原本有試探的成分,畢竟,那筆訂單到底是否為艾公子照顧,至今沒有定論。
沒想到艾公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道:“王掌櫃,你們王記胭脂坊投產半年了吧,生意怎麼樣?”
王家棟說:“托艾公子的福,生意還過得去。”艾公子說:“那感情好。”
王家棟還想說點什麼,可艾公子一行已經向前走去,不再理他。王家棟拉開一點距離,跟在這一行人後麵,走到了京西胭脂鋪的新工廠前麵。王家棟又是一驚,難道說,艾公子也是來參加京西胭脂鋪的儀式的?誰出麵請的艾公子?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王家棟並不知曉,誰都沒有請這個艾公子,晁信義同樣沒有請,艾公子還是不請自到,至於艾公子到底從何處得知京西胭脂鋪舉辦投產儀式的消息,晁信義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