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下次郎、吳天站在不遠處。
鬆下次郎痛心疾首地問吳天:“你說,我誠心對別人,為什麼別人總把我的一片誠心當成驢肝肺?”
吳天極力討好鬆下次郎,在他耳朵邊低聲說:“閣下,這姓王的老家夥不是個好東西,不知道好歹,不用對他客氣!”一邊說,一邊用手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
鬆下次郎臉色猙獰,一步一步走到王家棟身邊,用腳踢了踢王家棟,冷冷地道:“你說,為什麼要逃?難道我對不起你?還有,是誰殺了胡七?”
王家棟耷拉著臉,女兒和孫子已死,他的心也死了,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也就沒有什麼值得可怕的。
王家棟沒有回答,他心中想,王長庚有沒有跑出去還是個問題,不能透露了王長庚和常家聚的信息。
鬆下次郎更重地踢了一腳,罵了一聲八嘎。一直蹲在王家棟旁邊的黑妞,哇的一聲怪叫,跳起來,雙手狠狠地掐住鬆下次郎的下體,把鬆下次郎舉了起來,拋在地上。
黑妞是一個傻瓜,她見鬆下次郎欺負王家棟,本能地就要幫忙,也根本不會想什麼後果。黑妞腳大手粗,力氣猛,一掐又正中要害,鬆下次郎疼痛得幾乎要昏迷過去。
吳天大吃一驚。
鬆下次郎嗷嗷怪叫:“統統死啦死啦的。”幾個日本鬼子端起步槍,砰砰砰一陣亂槍響,王家棟、周氏、黑妞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吳天攙扶起鬆下次郎,鬆下次郎餘怒未消,吼道:“燒,給我燒,把王記胭脂坊燒成灰燼。”
吳天狐假虎威地跟著大叫:“燒,給鬆下閣下燒,把王記胭脂坊燒為灰燼。”一把大火衝天而起……城牆上,常家聚、晁冬雪、王長庚三人蹲在地上。常家聚熟悉北平的地形,又善於在夜間行走,三人有驚無險地到了城牆上。常家聚正把一圈繩子的一端拴在城垛上,把另一端丟下去。
王長庚不時抬頭焦急地張望,低聲說:“不知道我父親、二娘、姐姐他們有沒有逃出來。”
常家聚冷靜地道:“冬雪、長庚,你們抓著繩子先下去,往武漢方向走,去那裏找承誌、迎春他們。如果在武漢找不到,就去重慶。”
晁冬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問道:“家聚哥,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常家聚搖了搖頭,冷靜地說:“我還有兩件事情要做。”
晁冬雪問:“哪兩件事情?”
常家聚道:“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探一下長庚家人的情況!”王長庚撲通一聲就跪在常家聚麵前:“謝謝家聚哥!”
常家聚一把就拽起了他,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了,還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呢?你好好照顧冬雪。”
王長庚哽咽著說:“是。”
常家聚咬著牙,斬釘截鐵地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殺了鬆下次郎!父母之仇,毀家之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晁冬雪心中一動,說:“家聚哥,你要小心!”
常家聚點了點頭說:“你們先走,如果我辦事順利,很快就會追上你們,如果我沒來,就說明我已經死了!”
晁冬雪淚如雨下,說:“家聚哥!”常家聚一揮手道:“長庚,你先下!”
王長庚抓著繩子滑下城牆,晁冬雪也滑了下去,常家聚用繩子把金匾吊下去,對晁冬雪、王長庚揮手道:“記住,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你們一定要重振京西胭脂鋪。”
兩個人抬頭,常家聚在城牆上一閃便不見了。王長庚扶著晁冬雪,消失在黑夜之中。
鬆下次郎燒毀了京西胭脂鋪、王記胭脂坊,霸占了美麗雪花膏廠,居然一本正經地開始生產胭脂水粉。
美麗雪花膏廠的工人隻找回來了十幾個,鬆下次郎就讓吳天帶人去把附近一些曾經做過胭脂水粉的市民抓來,強迫在美麗雪花膏廠上班。
當然,鬆下次郎是無法經營這個廠的,於是給日本國內的家族中人發了電報。家族中人正趕往北平。
吳天給鬆下次郎跑了幾天腿,苦不堪言。他本是一方大哥,淪落為小弟沒什麼,此一時,彼一時,不可同日而語嘛!關鍵是他看不懂鬆下次郎的意思。美麗雪花膏廠,二樓,鬆下次郎端坐在史密斯的辦公桌前,躊躇滿誌。今天他心情格外好,居然招呼吳天用茶。吳天小心翼翼地陪鬆下次郎喝茶,一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感覺他心情不錯,也就壯著膽子問道:“閣下,有一事我不明白,不知道該不該問?”鬆下次郎道:“什麼事情?”
吳天道:“在北平,要賺大錢有三種方法:開賭場,開妓院,開煙館,樣樣日進鬥金。北平現在屬於日本,您是日本人,為什麼不做這些賺大錢的生意,而要經營一家小小的妝品公司?”
鬆下次郎斜著眼睛,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蔑地道:“你隻知道賺北平人的錢,我做的事業是要賺天下人的錢,賺全世界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