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蒲爾惹評傳(1 / 3)

保爾·蒲爾惹(paul bourget)於一千八百五十二年九月二日生於法國索麥州(somme)之阿綿縣(amiens),為法蘭西現存大小說家之一。雖則跟隨著他的年齡,跟隨著時代,他的作品也已漸漸地老去了,褪色了,但他還憑著他的矍鑠的精神,老當益壯的態度,在最近幾年給我們看了他的新作。他的這些近作固然不值得我們來大書特書,但是他的過去的光榮,他在法蘭西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卻是怎樣也不能動搖的。

他的家世是和他的《弟子》的主人公洛貝·格勒魯的家世有點仿佛。他的父親於斯丹·蒲爾惹(justin bourget)是理學士,他的祖父是土木工程師,他的曾祖是農人。在母係方麵,他的母親是和德國毗鄰的洛蘭州(lorraine)人,血脈中顯然有著德國的血統。這些對於蒲爾惹有怎樣的影響,我們可以從《弟子》第四章《一個現代青年的自白》第一節\"我的遺傳\"中看到詳細的解釋。

在他出世的時候,他的父親是在索麥的中學校裏做數學教員,以後接連地遷任到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 ),格萊蒙·費朗(clermont ferrand),而在那裏做了理科大學的教授。蒲爾惹的教育,便是在格萊蒙開始的。《弟子》的《一個現代青年的自白》中所說的\"他利用了山川的風景來對我解釋地球的變遷,他從那裏毫不費力地明白曉暢地說到拉伯拉思的關於星雲的假定說,於是我便在想象中清楚地看見了那從冒火焰的核心中跳出來,從那自轉著的灼熱的太陽中跳出來的行星的赤焰。

那些美麗的夏夜的天空,在我這十歲的孩子眼中變成了一幅天文圖;他向我講解著,於是我便辨識了那科學知道其容積、地位和構成金屬的一切,可望而不可即的驚人的宇宙。他教我搜集在一本標本冊中的花,我在他指導之下用一個小鐵錘打碎的石子,我所飼養或釘起來的昆蟲,這些他都對我一一加以仔細解釋\"等語,正就是蒲爾惹的\"夫子自道\"。此後,因為他的父親到巴黎去做聖芭爾勃中學(collè ge sainte - barbe)的校長的緣故,他便也轉到這個中學去讀書。這是一個和法國文藝界很有關係的中學,有許多作家都是出身於這個中學的。在這個中學,他開始對於文學感到興趣。就在這個時期,在一千八百七○年,普法戰爭爆發了。這對於他以後的文學生活很有影響的而以後的他的傑作《弟子》,便在這個時期醞釀著了。在《弟子》的序言《致一個青年》中,他便這樣地對青年說:

是的,他(指著者)想著,而且,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自從你開始讀書識字的時候起,自從我們這些行將四十歲的人,當時在那巴黎的炮火聲中塗抹著我們最初的詩和我們的第一頁散文的時候起,我們早就想到你們了。在那個時代,在我們同寢室的學生之間,是並不快樂的。我們之中的年長者剛出發去打仗,而我們這些不得不留在學校裏的人。在那些冷清清隻剩了一半學生的課堂裏,覺得有一個複興國家的重大的責任,壓在我們身上。

在一八七二年,他得到了文學士學位,便入巴黎大學專攻希臘語言學。在這個時期,他決意地開始他的文學生活了。

正如差不多一切的文人一樣,他的文學生活是從詩歌開始的。他最初的作品便是在繆賽(alfred de musset),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以及當時(一八七五年頃)法國對於英國湖畔詩人的觀念等的影響之下的幾卷詩集:《海邊》(au bord de la mer),《不安的生活》(la vieinquiète),《愛代爾》(edel),《自白》(les aveux)。這些詩集,以詩歌的價值來說 , 是並不很高的,它們的更大的價值是在心理學上。

在這些詩集裏,蒲爾惹竭力把他對於拜倫和巴爾倍·陀雷維裏(barbey d'''' aurevilly)的景仰,和他的應用在近代生活上的細膩的分析的個人趣味聯合在一起。那頭兩部詩集的題名,《海邊》和《不安的生活》,就已很明白地表現出這個二重性,表現出他的在最矯飾的上流社會下麵發現了一個深切的心理學的基礎的願望。因為在他的心頭統治著的是心智的力,知識的熱情,所以詩是和他不大相宜的。他是戴納(taine)和富斯代爾·德·古朗什(fustel de coulanges)的弟子;可是在很早的時候起,一切的思想潮流都已湧進他的夢想者和好奇者的心靈裏了。在他看來,哲學與醫學是和政治與曆史一樣地有興趣 ,而在他的一生之中,對於人類的智識的最不同的傾向,他又懷著極大的關心。最和他的分析的稟性相合的藝術形式是小說,--他的第三部詩集《愛代爾》就差不多就是小說了--但是他並沒有立刻取這個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