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蒲爾惹評傳(3 / 3)

在〔我們這些做你的長兄的人們〕那些著作中所碰到的回答,是和你的精神生活有點利害關係,和你的靈魂有點利害關係的;--你的精神生活,正就是法蘭西的精神生活,你的靈魂,就是它的靈魂。二十年之後 , 你和你的弟兄們將把這個老舊的國家--我們的公共的母親--的命脈,抓在掌握之中。你們將成為這國家的本身。那時,在我們的著作中,你將采得點什麼,你們將采得點什麼? 想到了這件事的時候,凡是正直的文士--不論他是如何地無足重輕--就沒有一個會不因為自己所負的責任之重大而戰戰兢兢著的......

在這部書出來的時候,是很引起過一番論爭的。的確,這部書是有著它的重大性。它統製著蒲爾惹的思想之分歧,結束了二十年以來在蒲爾惹心頭占著優勢的各種觀念。宣布了那從此以後將取得優勢的觀念:這是蒲爾惹個人一方麵的意義。而在社會一方麵的意義是:它越了純粹藝術的圈子,提出了藝術家對於社會責任的問題,更廣泛一點地說,提出了個人生活對於社會生活這個主要的問題。從此以後,他把作品的社會價值看得比藝術價值更高了。從前,他可以說是一個為藝術而藝術的小說家,而現在他卻是一位把小說作為工具,作為一種教訓的手段的作者了。

的確,他提出了個人生活對於社會生活這個主要的問題,並因此而引起了道德的,宗教的,社會的諸問題。但對於這些問題,他隻用了天主教的和保守派的理論去回答。《弟子》是用了巴斯加爾的《基督之神秘》中的這句表麵上是假設之辭,而實際上卻表現著一個宗教的信仰的話來結束的:\"如果你沒有找到過我,你是不會來找我的 !......\"

我們可以看到,蒲爾惹隻在宗教的回返中看到了出路。以後不久,在《高斯莫保裏思》(一八九三)中,蒲爾惹似乎又回複到他最初的那些上流社會的心理小說一次。但這隻是一個外表,在他的心裏,他的主張仍舊一貫地進行著,一直引導他到《階段》的正理主義(doctrinarisme)。

我們上麵已經說過,從《弟子》以後,蒲爾惹便繼續把他的天才為他的社會的信念服役了。但是他的成就是怎樣呢? 正如一切的宣傳作品一樣,我們所感到的隻是使人厭倦的說教而已。《階段》( l''''etape 一九○三 ),《亡命者》( l''''emigré一九○七 ),《正午的魔鬼》(le démon de midi 一九一四),《死之意義》(le sens de la mort 一九一五),《奈美西思》(n émé sis 一九一八)等等,都是這一種傾向的作品。而其中尤以《階段》一書為這一種傾向的頂點。在《弟子》以後,比較可以一讀的隻有《正午的魔鬼》而已。

從文學上來講,蒲爾惹的成就是很微小的。對於每一個小說中的人物,他雖然力求其逼真,使讀者覺得確有其人,然而他往往做得過分了,使人起一種沉滯和厭倦之感。這些果然是一切心理小說家所不免的缺陷,但蒲爾惹卻做得比別人更過分一點。他尤其喜歡在他的小說中發揮他對於社會、宗教、道德等的個人意見,使一部完整的作品成為不平衡的。這些,即他的一生傑作《弟子》中也不能免,至於《階段》那樣的作品,那是更不用說了。他的唯一的長處是在他天生的分析天才所賦予他的細膩周到。在這一點上,他是可以超過前人的。至於他的文章的沉重滯澀,近代的批評家們---如保爾·蘇代(paul souday)---都有定論,也毋庸我們來多說了。

下麵的譯文,是根據了巴黎伯龍書店(plon)本翻譯出來的。在譯方麵,譯者雖然已盡了他的力量,但因原作滯澀煩瑣的緣故,所以譯文也不免留著原著的短處。譯者不能表達出作者的長處而隻保留著作者的短處,這是要請讀者原諒的。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五日在本書譯成後半個月,即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蒲爾惹在巴黎與世長辭了,享年八十有二歲。《弟子》中譯本的出版,也可以算作我們對於這位法國大小說家的一點奠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