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3 / 3)

愛啊!要做shylock嗎?

就把我心上的肉,

和心一起割給你罷!紅荷之魂

有序

盆蓮飲雨初放,折了幾枝,供在案頭,又聽侄輩讀周茂叔底《愛蓮說》,便不得不聯想及於三千裏外《荷花池畔》底詩人。賦此寄呈實秋,兼上景超及其他在西山的諸友。

太華玉並底神裔啊!

不必在汙泥裏久戀了。

這玉膽瓶裏的寒漿有些冽骨嗎?

那原是沒有墮世的山泉哪!

高賢底文章啊!雛鳳底律呂啊!

往古來今竟攜了手來諛媚著你。

來罷!聽聽這蜜甜的讚美詩罷!

抱霞搖玉的仙花呀!

看著你的軀體,

我怎不想到你的靈魂?

靈魂啊!到底又是誰呢?

是千葉寶座上的如來,

還是丈餘紅瓣中的太乙呢?

是五老峰前的詩人,

還是洞庭湖畔的騷客呢?

紅荷底魂啊!

愛美的詩人啊!

便稍許豔一點兒,

還不失為\"君子\"。

看那顆顆袒張的荷錢啊!

可敬的--向上底虔誠,

可愛的--圓滿底個性。

花魂啊!佑他們充分地發育罷!

花魂啊,

須提防著,

不要讓菱芡藻荇底勢力

蠶食了澤國底版圖。

花魂啊!

要將崎嶇的動底煙波,

織成燦爛的靜底繡錦。

然後,

高蹈的鸕鶿啊!

熱情的鴛鴦啊!

水國煙鄉底顧客們啊!......

隻歡迎你們來

逍遙著,偃臥著;

因為你們知道了

你們的義務。別後

哪!那不速的香吻,

沒關心的柔詞......

啊!熱情獻來的一切的贄禮

當時都大意地拋棄了,

於今卻變作記憶底幹糧,

來充這旅途底饑餓。

可是,有時同樣的範儀,

當時珍重地接待了,撫寵了;

反在記憶之領土裏

刻下了生憎惹厭的痕跡。

啊!誰道不是變幻呢?

頃刻之間,熱情與冷淡,

已經百度底乘除了。

誰道不是矛盾呢?

一般的香吻,一樣的柔詞,

才冷僵了骨髓,

又燒焦了纖維。

惡作劇的瘧魔呀!

到底是誰遣你來的?

你在這一隙駒光之間,

竟教我更迭地

作了冰炭底化身!

惡作劇的瘧魔喲!孤雁篇

天涯涕淚一身遙

--杜甫

孤雁

不幸的失群的孤客!

誰教你拋棄了舊侶,

拆散了陣字,

流落到這水國底絕塞,

拚著寸磔的愁腸,

泣訴那無邊的酸楚?

啊!從那浮雲底密幕裏,

迸出這樣的哀音;

這樣的痛苦!這樣的熱情!

孤寂的流落者!

不須叫喊得喲!

你那沉細的音波,

在這大海底驚雷裏,

還不值得那濤頭上

濺破的一粒浮漚呢!

可憐的孤魂啊!

更不須向天回首了。

天是一個無涯的秘密,

一幅藍色的謎語,

太難了,不是你能猜破的。

也不須向海低頭了。

這辱罵高天的惡漢,

他的鹹鹵的唾沫

不要漬濕了你的翅膀,

粘滯了你的行程!

流落的孤禽啊!

到底飛往那裏去呢?

那太平洋底彼岸,

可知道究竟有些什麼?

啊!那裏是蒼鷹底領土--

那鷙悍的霸王啊!

他的銳利的指爪,

已撕破了自然底麵目,

建築起財力底窩巢。

那裏隻有銅筋鐵骨的機械,

喝醉了弱者底鮮血,

吐出些罪惡底黑煙,

塗汙我太空,閉熄了日月,

教你飛來不知方向,

息去又沒地藏身啊!

流落的失群者啊!

到底要往那裏去?

隨陽的鳥啊!

光明底追逐者啊!

不信那腥臊的屠場,

黑黯的煙灶,

竟能吸引你的蹤跡!

歸來罷,失路的遊魂!

歸來參加你的伴侶,

補足他們的陣列!

他們正引著頸望你呢。

歸來偃臥在霜染的蘆林裏,

那裏有校獵的西風,

將茸毛似的蘆花,

鋪就了你的床褥

來溫暖起你的甜夢。

歸來浮遊在溫柔的港漵裏,

那裏方是你的浴盆。

歸來徘徊在浪舐的平沙上,

趁著溶銀的月色,

婆娑著戲弄你的幽影。

歸來罷,流落的孤禽!

與其盡在這水國底絕塞,

拚著寸磔的愁腸,

泣訴那無邊的酸楚,

不如振翅回身歸去罷!

啊!但是這不由分說的狂飆

挾著我不息地前進;

我腳上又帶著了一封信,

我怎能拋卻我的使命,

由著我的心性

回身振翅歸去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