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道們的金石俱焚的雷矢和疫矢之下,他的明和晶能獨存麼?神道們能因了他的禱求而獨赦免了明和晶麼?而且,想起來還要心底慚愧和不安:象他這樣的老是竊盜些神道們的奉獻物以自肥的祭師,神道們果能眞實的聽從他的禱語而獨祐護他的明和晶麼?他們是犯了那麼重大的叛逆罪的。這他一想起來便哆嗦,實在沒有把握,但假如,萬一,也許,……那年輕的小夥子們便眞的成了功呢……決不會有的事,……他連忙想從心底摒棄了這不良的犯罪的念頭……不,也許,萬一成了功呢——他老是斥不開這可怕的念頭——那末,他的前途將是怎樣的呢?他的運命是明顯的擺放在那裏;失業,被唾棄,甚至被虐待以死!不,……不……,還是眞心一意的盼望著神道們把那一批年靑的小夥子們殲滅了吧!

想起來,眞該埋怨殺那兩個不聽話的小夥子,明和晶;他是怎樣的訓敎,指示他們的,然而一切懇切的忠告都落了空!他老早的告訴過他們,祭師這行業是如何的重要和光榮。說享用,更是無窮。那長年四季的從不同地方的老年人們婦女們奉獻來的祭神的禮物是享用之不盡的……這行業,他對明說過,他是長子,將歸了他繼承下去。然而晶呢,那前山的狄奧尼修士廟裏的祭師,老而無子,他已經打好了根基,要使晶接上他的手。……然而這不聽話的兩個竟參加了這場可怕的叛逆無道的舉動……該死的孩子們……辜負了父親的一片苦心!假如有什麼不測呢?……他眞不敢想……他眞怨恨那兩個大膽的孩子!……死不足惜……自己闖下的禍……然而,為父親的愛……從小看他們長大了的,……多麼乖巧可愛……多麼討人歡喜……更可愛的是晶,那臉上一個小小的酒渦,笑起來便圓圓的凹了下去,自己是慣摟住他們在懷裏,吻著,疼愛著的……自己是一刻也離不開他們,說實話,……母親是早已逝去了……能夠安慰他晚景的,隻是這兩個孩子……然而多麼可怕……竟犯下了這場大罪!……

想到這裏,他幽幽的啜泣了;為了父子的天性的愛,他竟敢想到寧可犧牲了自己的一切,而願意神道們失敗了,而他們那些小夥子們成了功!

然而,這是可能的事麼?——他不敢想,心裏擾苦的象服了毒似的,牽腸掛肚的,好不難過。好久不曾有過的清淚,不自禁的一滴滴如雨珠似的落下。

不,不——突然的他想道,還是讓他們死去罷!……最可恨的是那些引誘孩子們為叛逆的小夥子們……他們是情眞罪確的萬惡不赦的罪犯——孩子們的罪過,全都是出於他們的囮誘!……一腔的怨毒又找到了一個泄出的漏口。他隻是咬牙切齒的恨……那一批年靑的小夥子們。……願神道們整批的把他們殲滅了……不,不,他的心又在作痛……至少得給他留下明和晶……然而這是可能的麼?……

他咬著牙關,雙眼睜得象毒蛇似的,從地上掙紮了起來,不顧一切的,立定了主意,和那一批害人的,害他的,年靑的叛逆的小夥子們作定了對頭。

他有些暈亂,勉強掙紮的出了這屋角,顛蹀的走著,向愛坡羅廟,他的住所,而去;要看那不敢看的暴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