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圖書集成詞曲部(3 / 3)

索性對於南曲一字不提也倒罷了。在“雜錄”裏卻又采用王世貞《藝苑巵言》,陳繼儒《太平清話》,中多論南曲語。但讀者如要對於南曲有一種“概念”,卻是找遍那末“笨大”的一部《圖書集成》都找不到。我們不願以今日專門家之搜集的結果去和《集成》之內容比較,但至少編者對於不大冷僻的眼前手頭的書,應該好好的利用。為什麼竟這樣的“取舍”無方,隨意鈔剪呢?南曲在編者那時代正是盛極一時,編者絕對的不應該忽略了它,也沒有獨缺漏了它的理由。如果這部《集成》在《正音譜》時代,在《永樂大典》時代編成,乃至在正德、嘉靖時代編成,倒還可以原諒。但《集成》的編纂,乃在康熙、雍正時代,這實在是難以使人明了其取舍的動機的。且在《永樂大典》裏,也已收入“戲文”三十三種之多;《大典》的編者是將“戲文”和“雜劇”同等看待的。為什麼《圖書集成》的編者能獨獨無視南曲的“存在”呢?是無心的疏忽?是有意的排斥?還是緣於編者的無知與手頭上材料的不夠?三者必居其一。

“總論”一部,過於貧乏,曲的一部分所錄尤少。在編者的時代,論曲的書不會是很難得的。王伯良的《曲律》,沈君征的《度曲須知》、《弦索辨訛》,在那時候都不會是難得的書。沈德符的《顧曲雜言》一類的書(這書也是和《欣賞曲藻》一類的書相同,從沈氏著作裏輯集出來的),也不是不易得。為什麼關於這一部分的材料竟這樣的聽任其“零落不堪”呢?

“藝文”一部,幾全是關於“詞”的,且也都是不加選擇,隨手鈔輯的。所以許多重要的序文及論文等等都遺漏了,而不重要的“詩”“詞”卻鈔了許多篇。關於南北曲的,可以說是一篇“藝文”也沒有。在元明人的著作裏,我們絕對不相信不會找不出若幹篇關於“曲”的“藝文”來的。關於這一類的材料,我們現在是搜羅得很不少的。將來有機會總要設法刊出,這裏且不羅列那些篇目了。

在這短短的十四卷“詞曲部”裏,已有了那末多的錯誤,缺漏,妄為割裂,以及不正確處。如果研究詞曲的人以這一部分的材料作為“南針”,作為研究的開始,一定會被引入歧途的。如果做“通史”一類著作的人,以這一部分的材料作為鈔襲的根據,那末也一定會沿襲其錯誤下去,永無得見詞曲的全般麵目的一天。

總之,非專門的人讀這部書仿佛覺得是“無所不有”,其實卻處處是陷阱,如果誤信了它,引用了它,便會被引入歧途和錯誤上去的;專門的人讀之,卻是“一無所有”“觸處皆非”的,根本上用不到它。

這一類“萬寶全書”,今日是用不到的。我們應該明白他們是“官”書,是“急就章”,是非專門的人,用鈔胥,用剪刀鈔貼而成的“萬寶全書”。我們應該去找第一道來源。像這種鈔輯而成的東西最容易貽誤我們,誤“引”了它,便常常要鬧出笑話來的。

我希望有人肯費一二年的工夫,把這部龐大笨重的《圖書集成》的“引用書目”編出來;這末一來,我們可以相信,必能拆穿了這個“紙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