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小床上，陳浩知輕輕拍著朵朵的背部，動作帶著一絲生疏，畢竟這種事他從來也沒有做過，現在做著這種事，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氣氛溫馨得讓人難過，這種場景，淩瑩瑩多少次在夢裏看到。陳浩知知道朵朵是他的女兒，每晚都會陪著她們母女入睡，這是她每次午夜夢回時，最幸福的時刻。
但夢總有醒來的一天，當幸福感消散，空蕩黑暗的屋子總會提醒她，陳浩知如今愛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淩瑩瑩睜著眼睛，靜靜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憂心重重。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如果她真的沒有挺過來，朵朵該怎麼辦？
“嗯。”陳浩知低低地應了一聲，看了看一邊的淩瑩瑩。細長濃密的睫毛微斂，瘦弱的肩膀顫抖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絲不舍和憐惜，此刻，他甚至衝動地想放過淩瑩瑩。但這個想法僅僅在陳浩知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秒鍾便煙消雲散。
“陳浩知……”
昏暗的燈光下，淩瑩瑩粉唇微啟。她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將瞳孔裏的期待全部掩蓋。
“嗯……”
“這麼多年來——”淩瑩瑩停頓片刻，呼出一口氣，繼續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滴答滴答……時間一點一點靜靜流淌，病房裏完全靜了下來，除了呼吸聲，沒有任何回答。
沉默，依然隻有沉默。
此刻的沉默，對淩瑩瑩來說就是否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一絲一毫。
現實永遠都是這樣殘酷，十八年的付出，連一句善意的謊言都沒有。
“我——”
“玲玲玲……”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陳浩知動作很快，怕聲音吵醒孩子，在鈴聲剛響起的時候便接通了電話。
“浩知，我好怕啊，你在哪裏？”
病房裏很安靜，當聽到電話裏淩水那驚恐的聲音傳來，淩瑩瑩心裏像是劐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呼呼往裏鑽進冷風。
“水水。”陳浩知連忙掀開被子，穿衣下床。
冷風灌進被窩，朵朵冷得一哆嗦，迷糊地翻了一個身。手裏攥著的衣服消失，小孩兒在睡夢中都皺起了眉頭。
淩瑩瑩心疼地幫朵朵掖好了被子，轉頭看著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往外走的陳浩知，心如刀割。
“陳浩知。”淩瑩瑩語帶震顫，眼裏含著眼淚喊了一句。
陳浩知身形一頓，開門的動作就那樣僵住，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淩瑩瑩看著這男人冷漠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身邊朵朵的頭發，艱難地開口道：“如果明天我死了，你能幫我照顧好朵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