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可跨越的障礙(7)(1 / 2)

車漸漸駛出了繁華得有些虛晃的城市,一路在空曠的原野上疾馳,不消一會兒便徹底消失在了荒蕪的山林之間。

景彥白不暈車,可在難得地坐了這麼長的車之後,也有了點昏昏沉沉的感覺,說不上想吐,隻是眼皮很沉,像是隨時要睡過去那樣。

童年時候的回憶,與有些不真實的現在,交織錯雜在一起,在他的眼前回旋著,讓他覺得有些迷茫。

都說小孩子是不記事的,所以大人們便心安理得地把外界受來的氣,回頭撒在了自己的小孩子身上,還美其名曰“為了你好”、“為了鍛煉你”、“不打不成才”,實在是叫人發笑不止,又無可奈何。

這樣的中國式家教定則,不僅是那些一輩子操勞賺不到什麼大錢的小市民們無法幸免,就連景家,這樣一個類似於“錢”的代名詞的家族,也同樣無法避免。

所以,要景彥白來說,或許後出生的弟弟——景其徹,還要比他更加幸運一些。起碼在他景其徹的身上,已經看不到那樣的家教定則打下的烙印,他作為哥哥,已經用他的血與汗,在人生的各種重大轉折點,替景其徹樹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榜樣。

思緒被拉得很遠,回到了記憶都不願意回去的深巷。

那個空曠的大房子,那個總是坐在老藤椅上聽著咿咿呀呀京劇的老管家,屋外昏暗的天空,紛紛揚揚的大雪……

“景彥白,到你的目的地了。”景其徹猛地踩了一下刹車,把景彥白從睡夢中強行拉扯了回來。

不知何時,車已經停了下來。

哥哥這個目光呆滯的模樣,景其徹早已習以為常,習慣得都懶得再多吐槽半分。

景彥白自嘲似的笑了笑,小心地收起了眼神中那一絲突兀現出的落寞,打開了車門。

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又說不出口來,那些冷笑話還有自嘲,統統噎在了喉嚨口,望著眼前一望不到邊的墓園,景彥白隻覺得,眼睛被那些隱藏在鬆柏之後的白色大理石碑刺痛了。

景彥白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可上一次來的時候,躺在石碑底下的那個人,還牽著他的手,還在告訴他要恭敬地捧著花,放在另一個已經模糊了名字的墓碑前頭。

“我等你半個小時。”景其徹冷漠著撲克臉,不再多看景彥白一眼。

祭掃的工作很簡單,畢竟這裏是日本而不是國內,不能燒什麼紙錢、冥幣,可景彥白還是在墓碑前定定地坐了一個多小時。

在墓園裏抽煙是對逝者的大不尊敬,也是入園之前被三番五次敬告的事情,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景彥白總覺得喉嚨口難受,鼻子發酸,想了想,還是掏出了煙來。

點上煙,在煙霧繚繞中,他,景彥白,一個二十六的大老爺們,差點掉下眼淚來。

離開墓園的時候,景其徹的車還老老實實地停在原地,在這兄弟倆眼神交彙的幾分鍾裏,做哥哥的讀懂了弟弟眼中的冷漠,而做弟弟的,似乎讀懂了哥哥的一切。

前者選擇沉默,後者選擇比他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