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立刻翻身到另外一邊,會不會讓闕總感覺被嫌棄了。
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嚐試性地輕輕喚了一聲:“闕總,您睡了嗎?”
沒有回應。
剛才她驚醒的時候就發現他身上是帶著點酒味的,想必是夜宵局上喝了點,現在可能已經借著酒勁睡著了。
這麼一想安念念的心又寬下來了,然而就在她想轉身的時候男人的手也再一次環住了她的腰限製住了她的行動,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了他的懷裏。
安念念:……
睡相夠差的啊,闕總。
清晨,兩人幾乎同時睜開眼。
闕濯清醒得很快,眨眼間雙眼便再找不到睡意的痕跡,倒是安念念好像有點忘了昨晚的失誤,懵懵地看著他。
安念念這樣的表情如果不是私底下,是很難見的,在工作中她那一雙眼睛永遠幹淨且清明。
就像任開陽說的那樣,她作為秘書來說已經能力很強了,心思縝密辦事穩妥,還能在會議中完全跟上他的節奏,會議結束後也能交上一份漂亮的會議記錄,將重點摘要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很優秀,但這份優秀在闕濯麵前卻是泯然眾人,一開始人事那邊把過了初試的幾份簡曆發到他這裏,他在看見安念念那一份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覺得哪裏突出。
普通的211,普通的工作經驗,隻有自我介紹的措辭並不那麼套路,透露著一股有些可貴的誠懇。
秘書這個職位看起來誰都能幹,其實卻像是貼身衣物,最是挑人。
闕濯一向不在麵試上吝嗇時間,隻為避免選定之後的不愉快,但那天麵試確實不順,幾個最開始看好的人選都在各個程度上讓他不滿意,最後安念念敲門進來的時候闕濯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各位前輩好,我是安念念。”
這場麵試雖然最終的拍板人是闕濯,但例行提問還是由人事來做。當時闕濯坐在最靠裏不起眼的位置上,隻給了安念念一個眼神便開始閉目養神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地進行。
但意外的,安念念的回答每一句都很穩。
語言簡練不顯浮躁,一如簡曆上那樣誠懇。
闕濯等麵試官安排所有候選人回去等消息之後又重新拿起安念念的簡曆看了一遍,直接拍了板:
“就她吧。”
“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是什麼時候注意到這小秘書的?”
闕濯在浴室擰開花灑,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任開陽滿臉八卦的模樣。
當時他沒有回答,但其實心裏很清楚——是大概三個月前因為安念念一次告病請假開始的。
安念念這個人入職之後確實如她入職前的簡曆那樣,各方各麵都不突出,以至於闕濯在她入職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太注意過她。
直到有一次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準備叫安念念進來,接電話的卻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
當時闕濯眉頭都皺起來了,等到那人進來才記起他是特助團中的一人,今天臨時頂一下安念念的工作。
特助和秘書不一樣,專業性更強,職責也更大。闕濯的特助團裏每一個人從履曆上來說都比安念念優秀,但那天闕濯卻度過了從接手本部以來最不自在的一天。
從咖啡的溫度到回應的聲音都不對,行程的確認也沒有安念念在的時候那麼迅速。一整天下來特助沒有做錯什麼事,但卻處處都讓闕濯感覺到不對勁。
當晚他就以關心下屬的名義讓人事問了一下安念念的病情,還讓人送了藥過去。
後來安念念原本三天的病假被縮短到了兩天,闕濯十分欣慰,並告訴人事以後安念念請假必須由他親自批。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個不浪漫的小插曲。
第二天會議的內容主要是針對第一天會議之後的總結和梳理,從早上八點到中午就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半天闕濯就征用了任開陽的辦公室遠程看一下昨天總部發來的報表。
對於闕濯的工作狂行為安念念是真的已經習慣了,但她作為秘書這次跟著過來也不好跟任開陽的秘書搶活幹,正好美滋滋地借這麼個難得空閑的下午小小地補了個眠。
任開陽就上午的會議結果給下麵的人分配好任務之後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在門口的秘書崗上看見打盹摸魚的某人,他放輕聲音讓自己的秘書給安念念披個毯子,推門而入的時候嘴角已經揚起了一個無比邪惡的弧度。
“你的小秘書看起來昨晚沒睡好。”
闕濯視線依舊注視著眼前的報表,完全沒有要搭理任開陽的意思。任開陽完全不氣餒:“你說她昨晚那麼早就回去休息了,今天還這麼困——”
“嗯,”闕濯直到此刻才緩緩地抬眸,坦然地對上任開陽的桃花眼:“你這裏有休息室的話讓她過去休息一下。”
任開陽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看別人談戀愛的其樂無窮,他抿抿唇盡量讓自己笑得不那麼放肆:“早知道不如少開一間房,給公司省點錢了。”
“……”
任開陽還想接著問,闕濯就用冰似的目光提前給他嘴堵上了:“現在是工作時間,私事到此為止。”
有理有據。但任開陽八卦之心必不可能死。
“昨天我跟你提的那個晚宴你不再考慮考慮?”
那晚宴本身倒是不太重要,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業晚宴,也沒什麼重要角色。
但這群人的嗅覺是真的靈敏,闕濯昨天上午到,下午邀請的電話就打到了他這裏,說是請他和闕總務必賞光。
“不考慮。”闕濯對晚宴本身也沒什麼興趣,若非宴會本身有想要結交的對象一般都不去湊熱鬧。
“別啊,我跟你說這種晚宴可是好機會。”任開陽為了近距離觀看工作狂淪陷趕緊開始拱火:“首先,小秘書這趟來肯定沒帶晚宴要穿的行頭,到時候你就可以借給她置辦行頭為名帶她去逛商場,順帶了解一下她的喜好,以後送禮物給驚喜投其所好,事半功倍。”
“其次,你晚宴的時候還可以給她擋酒,讓她有被保護的感覺,女人在這種自己不習慣的陌生場合才最容易對男人產生依賴感和好感。”
“最後,我還可以給你當僚機,幫你打聽一下小秘書的過往情史,看看你到底有戲沒戲。”
闕濯的目光總算從報表上挪到了一旁的任開陽身上。
安念念這一覺睡得還挺好,卷著暖融融的小毯子補了倆小時覺,睜開眼頓覺神清氣爽。
想想明天就回去了,安念念心情更好,掏出手機就開始約祁小沫明晚出來吃飯並明確表示隻吃飯不喝酒。
這倆人忙起來經常好幾天互相不聯係,但一旦聯係上又跟天雷勾地火似的黏糊成了一團,這兩天發生的大到世界政局動蕩小到買護膚品折扣券沒用上,種種雞毛蒜皮全都能拉出來聊一遍。
祁小沫:對了我跟你說,我昨天聽說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倆人正聊到興頭上,安念念直接打了5個問號過去等著祁小沫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消息,就被闕濯叫進了辦公室。
“闕總。”
安念念誠惶誠恐地進了辦公室,看了一眼一旁笑容得體的任開陽,滿臉寫著一個慫字。
“今晚有一場晚宴,等會你去準備一下。”
“晚宴是嗎,好的。”安念念一聽闕濯要去參加晚宴,倒是有點意外,也不知道闕濯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總之先以最快速度送上無功無過的應答:“晚上我送您過去,然後結束前您給我電話我過去接您。”
“不是的小秘書。”任開陽看安念念一臉呆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闕總的意思是,希望你陪同他出席。”
“……”
晴天霹靂。
任開陽被安念念離開辦公室之前那副‘震驚我全家’的眼神逗得足足笑了半小時,倒不是安念念的表情有多好笑,隻是想到闕濯任重道遠,就忍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
闕濯麵無表情地看著任開陽如花的笑臉:“出去。”
然後任開陽就被闕濯從自己的辦公室裏趕了出去。
那頭,安念念因為這突如其來增加的工作量垂頭喪氣地回到秘書崗,拿起手機感覺祁小沫說的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八卦都不香了。
結果她剛解了鎖屏看見那個消息還是忍不住冒了幾顆雞皮疙瘩出來。
祁小沫:我聽說,琴琴要結婚了,和那個富一代。
之前琴琴和柯新在一起的時候人盡皆知,狗糧灑滿校園,分手的時候卻是靜默無聲,就連祁小沫這個行走的八卦儀都是通過和柯新同一屆的學姐聊天才得知這倆人已經分了。
分的理由倒是也簡單,因為柯新畢業那年琴琴大三麵臨實習,她認識了一個更好的對象,就是祁小沫口中的這個富一代。
可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富一代孩子比琴琴還大兩歲。
之後的事情安念念也不太清楚,同係的同學都知道安念念和琴琴的事情,在她麵前絕口不提琴琴倆字,隻有祁小沫知道安念念的點在哪裏,這幾年陸陸續續為她帶來了琴琴與富一代的愛恨糾纏。
她又在聊天框打了幾個問號發過去表震驚,卻來不及再與祁小沫八卦個八百回合,就被闕濯直接從辦公室拎到了附近的購物中心。
安念念上一個東家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公司,她一人身兼數職又當秘書又當助理還要當人事和前台,別說晚宴,飯局都是團建時才有,完全不知道晚宴應該穿什麼衣服,慌如老狗。
反觀闕濯倒是很冷靜,帶著安念念簡單地逛了幾家,然後選了一家偏禮服性質居多的女裝專櫃朝她側了側下巴:“去選。”
“……”
安念念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給買單反而無從下手,艱難地在導購殷切而熱情的目光中選了兩件看起來簡約而又大方的長裙。
她剛關上試衣間的門,就聽見外麵傳來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老公,今天我想穿新裙子去晚宴好不好!”
安念念恍惚了一下,心裏思忖應該不會這麼巧,結果換好衣服從更衣室出來就看見琴琴站在一個中年男人身旁,聽著男人與闕濯攀談。
“原來闕總正好來這邊辦事啊,太巧了。”男人麵上過於熱絡的笑容看起來有種討好的味道:“我過來是因為和他認識十幾年了,正好最近我家裏也出了點變故,帶著她出來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