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闕濯臉上除了一點點禮貌性質的微笑基本沒有什麼表情:“理解。”
安念念不用走過去也知道他們應該是在聊關於今晚晚宴主人的事情。她站在更衣室門前感覺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又實在不想碰上琴琴,索性背過身去假裝理頭發。
然而她無心參與,有人卻有心借她與闕濯繼續攀談。
“所以闕總也是來陪女朋友買衣服嗎?”中年男人笑了兩聲:“我家這個就喜歡逛街,聽說今晚要參加晚宴又拉著我出來。”
中年男人的目光環顧了空蕩蕩的店麵一圈,鎖定在了背對著他們的安念念身上。
“看來闕總的女朋友應該年紀也挺小的吧。”男人牽著年紀足以做自己女兒的小女友,看著全身鏡前身姿婀娜的背影:“小女孩嘛,都怕羞的,闕總得多帶她出來見見我們這群老朋友啊。”
這就成闕濯的老朋友了。
闕濯卻沒說話,好似默認了一樣,走到安念念身邊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怎麼了,很好看。”
安念念剛才全神貫注地觀察琴琴有沒有發現自己,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全身鏡前的自己。
她隨手選的是一條珍珠白的無袖露背連衣裙,裙子渾然一體將身體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介於清晰與模糊之間,極佳的垂感與極簡的設計賦予這件衣服一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感。
“沒有,就是多看了一下。”她配合地回牽住闕濯的手,嘴角彎起:“真的好看嗎,會不會太素了?”
安念念一改剛才畏畏縮縮的模樣大大方方地轉過身朝中年男人與他身旁的年輕女人微笑,意料之中地看著琴琴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
她這輩子也許都不會有第二個需要闕濯這樣優秀的男人給她充場麵的時刻了,但在琴琴麵前——虛榮也好虛偽也罷,安念念不想輸。
女人纖細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闕濯掌心微微一熱,五指收攏便自然而然地與她十指相扣。
“那待會去買一對華麗一點的耳環,中和一下。”
闕濯話音未落,琴琴便誇張地出聲叫她名字:“念念!我就說那個背影那——麼好看會是誰,果然是你呀!”
“你們認識?”
中年男人顯然也有些意外,隻見琴琴用力地點點頭,把手從男人的手臂間抽了回來,拉起了安念念的手。
“當然啦,我們在大學的時候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呢!對吧念念?”
就好像篤定安念念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甩開她的手,琴琴笑得無比甜美而純粹。
安念念第一次意識到當對一個人的厭惡到達了極點的時候,就連她掌心的溫度都能激起本能的雞皮疙瘩。
她從琴琴手中抽回了手自然地攀上闕濯的小臂:“不過我們都好多年沒見了,我都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呢。”
連結婚都不知道的朋友顯然站不住琴琴口中‘最好最好’的說法。闕濯掏出卡,遞給一旁的導購之後又看向中年男人:“抱歉,我們時間有點緊,還要陪她去看看飾品,就先失陪了。”
安念念下到一樓的時候才回過味來,趕緊把手從總裁手裏拽出來:“謝謝謝謝謝謝闕總,恩同再造啊!”
畢竟不管任誰看來闕濯各方各麵都完爆了琴琴身邊那個富一代,現在回想一下她剛才完全僵硬的臉色,安念念還忍不住暗爽。
“……”
才牽了不到十分鍾就這麼飛了。
闕濯有點不爽。
安念念也不知道總裁怎麼就又掛起那副臭臉,趕緊收拾精神鞍前馬後地伺候著,甚至還主動請纓去附近給他買咖啡,當然,她請客。
排隊等候的過程中她又拿起手機準備給祁小沫分享一下今天自己的奇妙經曆,結果剛打開微信就看見祁小沫兩分鍾前給她發了一張朋友圈截屏過來。
截屏的主角正是剛才分別的琴琴。
琴琴世界第一可愛qwq:據說是每個門店限量5件的新款哦!真的好好好好好好康哦!!買它買它買它!
下麵的配圖正是剛才闕濯刷卡給她買下來的那條裙子。
可以,惡心人還是得看你琴姐。
安念念頓時一口氣梗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難受死了。
她又思忖了一會兒,拿著咖啡回去給闕濯雙手奉上的時候還附帶了一個誠懇的道歉:“抱歉闕總,這條裙子我可能不能穿了,我待會幫您去退掉,然後我自費購買一條其他能出席晚宴的裙子您看可以嗎?”
闕濯頓了頓,眸光銳利地看著安念念:“可以,但是我需要一個理由。”
是闕濯的做事風格。安念念抿抿唇:“那條裙子可能今晚會有撞衫的風險。”
雖然琴琴不一定會今晚穿,但安念念是真的被惡心到了。
闕濯沉吟片刻,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然後拿著安念念給他買的現磨美式站起身:“走。”
安念念也不知道闕總又有什麼想法了,總之先跟在他身後到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然後等車開到半路才想起要問:“闕總,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闕濯不應聲,安念念也不敢再問,等到了的時候一下車麵對任開陽笑成一朵花的臉,更是蒙圈。
但別說安念念雲裏霧裏,任開陽也覺得自己今天是開了眼了。
誰能想到闕濯把他殺手鐧的造型會所都給要來了,要知道這家會所的合作商基本都是高定,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價格自然也不必多說。
一般隻有追那種有一定人氣和眼界的小明星任開陽才會帶來她們這裏,無往不利。
裏麵的人任開陽都已經打好招呼了,安念念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堆人簇擁了進去,闕濯停好車進門的時候任開陽就在門邊等他:“闕總,你這樣成本可就有點高了。”
這小秘書看起來眼界並不那麼高,以任開陽的情場經驗看來根本沒必要下這樣的成本。
“成本?”闕濯似乎不太喜歡任開陽這樣的字眼:“我不是在做生意。”
他腳步一停未停地跟著簇擁著安念念的那一群人上了二樓,被無比熱切地迎接到了等候的休息室。
在這裏闕濯可以一邊欣賞安念念被擺弄得團團轉的有趣畫麵一邊喝咖啡休息,再順帶看看這裏目前能提供的禮服款式,幫安念念簡單參謀一下。
最後安念念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裏走出來,感覺自己好像小學的時候被老師抓壯丁抓去節目裏湊人數的倒黴孩子。
她自己也沒來得及怎麼仔細看,就覺得這裙子正麵看著跟剛才那條差不多,鞋跟還特別高,搞得她都不敢大步走路隻能邁著小碎步低著頭走到闕濯麵前:“闕總我好了。”
這回闕濯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比剛才在商場裏的時候長得多,看得安念念都快炸毛了才緩緩地吐出兩個字:“走吧。”
那個眼神安念念看著不明就裏,但同為男人的任開陽是太熟悉了。
——他是覺得小秘書太美,不想帶出去了。
好歹和晚宴主人是老相識,琴琴和中年男友比其他賓客要早到半小時,專門拿來敘舊。
她對男友與老友之間的往事並沒有什麼興趣,耐著性子聽了十幾分鍾聽見外麵已經開始迎賓便找了個借口出去玩。
琴琴當然不會傻到今晚就直接穿那條和安念念一模一樣的裙子去挑釁闕濯,但哪怕壓箱底也好,安念念擁有的裙子她也一定要擁有。
在柯新那件事之後其實很多人都明裏暗裏地說看不出她那麼討厭安念念,但琴琴一直想不明白,那怎麼會是討厭呢。
明明是喜歡才對啊。
她喜歡安念念,喜歡她那張好看的臉,喜歡她那副前凸後翹的身材,喜歡她的衣品,也喜歡她喜歡的男人。
所以她學著和安念念化一樣的妝,穿和她一樣的內衣,買和她一樣的衣服——
至於柯新,他要和誰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琴琴與接連到場的賓客們親切地打招呼,就像是整個宴會場中她才是唯一的女主人。她一邊和這些陌生人友好地交談一邊等待著安念念的到來,她突然很想待會兒找個借口帶安念念去看看她的新裙子,然後穿上和她一模一樣的裙子,讓闕濯看看她和安念念誰穿更好看。
對,闕濯。
她甚至感覺安念念可能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個檻,為什麼安念念擁有的所有東西都那麼招人喜歡。
和闕濯一比,她身旁的丈夫簡直索然無味。
琴琴手中端著酒杯,聽外麵傳來一陣熙攘人聲,她笑著與麵前的人道了失陪,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去迎接闕濯。
“念念,闕總,你們來——”
對上安念念疏淡眸色的琴琴猛地頓在了原地。
她身上的禮服裙乍一看和下午的那一條有點像,但仔細一看卻完全不同,冷調的月光白仿若夜色中粼粼的海麵,後擺的魚尾設計與少許的亮片如同魚鱗般點綴其上。而她身旁的男人雖依舊是一身肅穆黑西裝,卻替換了寶石藍附著魚尾紋路的領帶夾,一看便知與安念念這套禮服有所聯係。
“啊呀,闕總——”
晚宴主人從琴琴身後殷勤地迎了上去,闕濯淡淡地與其握手簡單寒暄了幾句。
以前闕濯哪怕有參與晚宴的時候也都是安念念在附近等或者提前下班回家,從來沒有跟闕濯進來過,自然也不知道闕濯這廝有多麼話題終結者。
“真沒想到今晚闕總真的能賞光,真讓我這蓬蓽生輝啊。”
“誇張了。”
“我這兒有個投資項目……”
“我休息時不談工作。”
“真的特別好,穩賺不賠啊闕總!”
“失陪了。”
安念念:“……”
這一字一句就是壓根沒想讓別人說話啊。
闕總果然厲害。
眼看闕濯帶著安念念就要往裏走,找不出話題的人隻能把目光放在安念念身上:“闕總今天難得帶女伴出席,我今天一定要敬這位美麗的小姐一杯。”
安念念原本聽闕濯不留餘地的回絕這群人聽著還挺爽的,結果沒想到話題這麼快就落自己頭上了。
她知道自己能穿上這身衣服站在闕濯身邊那已經是闕總的恩賜,哪兒還敢讓闕濯給她擋酒,伸手正準備接,酒杯就被闕濯擋了下來。
“她喝不了,我來吧。”
安念念看著闕濯接過酒杯喝下去的時候,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不得了,闕總良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