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謙之拍了拍手,滿是得意:“五歲那年我得了重病,郎中都已經要放棄了。後來,我在榻上躺著的時候,看見我家房頂上坐著一個仙人。那仙人見我可憐,便送了一副心法給我,讓我日日誦讀。我按照他的話去做,這病竟然好了,而且不曾複發,你說是不是神奇?”
五郎靜靜聽他說完,頓了片刻,猛地撫掌大笑:“顧謙之啊顧謙之,你這編故事的本事真乃一絕!不過你幼時體弱我是知道的,十一歲那年,你父親帶你來我家,你那時不過三歲,膚色白得似冰綃霜縠,瘦得卻像個麻杆兒,整個人病懨懨的,哪有如今的倜儻風流?”
見對方大笑不止,顧謙之不由惱火,俊秀的眉蹙然擰了起來:“不信便罷,取笑我做什麼?”
“我哪敢取笑你?”五郎輕輕拍在他的膝上,又指了指簾外,“話說回來,你今日真不動筆?多少人可是眼巴巴等著你的字呢!再說了,我也是費盡周折才找了個由頭從宮裏溜出來,你當真不給我大開眼界的機會?”
“書以載道,本就是陶冶性情的。鬥技取巧,不過嘩眾取寵而已,有什麼可看?你若想看,改日我去你府上,親自為你寫一副就好。”顧謙之撇撇嘴,又抱著懷倒向一邊。
“你的手跡我自有許多,可我還是喜歡看你在眾目之下運筆揮毫、直殺得四座震驚的絕豔模樣。”五郎緩緩說著,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又改了口,“對了,景修今年已經十歲,學書也有五六年了。以前我總覺得他年紀太小,不能好高騖遠,應從一筆一畫夯實根基,就沒有求你。這幾年下來,我覺得他尚算有些天份,便想讓他拜你為師,精習書藝,不知你意下如何?”
“說什麼求不求。”顧謙之依舊抱著懷,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勾地那張原就俊美的臉越發生動,“能為榮桓郡王之師,乃是草民的福分。”
知他向來不被尊卑貴賤的規矩所縛,五郎無奈笑道:“你也就在我麵前敢如此囂張了。”
誰知顧謙之卻輕挑眉頭,一臉無謂:“全天下也就你一人的心胸能容得下我這般無法無天之人了。”
五郎隨之輕笑,轉頭掀簾展望:“外麵好生熱鬧,可惜了,沒把景修帶來。”
聽他如此歎惋,顧謙之起身湊過去,朝外麵看了一圈,末了又無精打采地退了回來。
“花團錦簇,美人如雲,卻都是俗物,無一人與我相配。”
五郎回身打量他半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都說少女懷春,難道你也春心萌動了?我還以為你這般浪蕩公子全然逢場作戲,花叢中過也不會多看一眼、不會片葉沾身,沒想到如今也想著尋得一心人了?”
顧謙之輕輕嘖了一聲:“我雖行事乖張了些,卻向來潔身自好。我一不流連風月之所,二不處處留情,五郎你可不要汙蔑我。”
“好好好,是我言語不周。不過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你才情甚高,京中女子哪個不仰慕你,所以你還是要把持些分寸,不要因無心之失白白傷了姑娘們的心、毀了自己的清譽。況且你父兄都在朝中,你不要讓他們為難。”
顧謙之對這尊尊教誨顯得有些不耐,應付著點了點頭,探身叫馭者停了車。
“坐了一路,腰酸背痛,還是早早下去吧,不要錯過了這番熱鬧。”
知他是不願聽這些繁複規矩,五郎便噤了聲,撩起衣擺隨他下了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