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加之罪(2 / 2)

顧謙之沒了法子。顧允之想方設法幫自己暫且免了一頓板子,他不敢再亂來,垂頭喪氣先去祠堂跪著思過了。

一下午,府中再無任何動靜。他跪得腿腳酸麻,又想到趙廷衍被自己連累,心中又悔又恨,捧著腦袋癱坐在蒲團上唉聲歎氣。他想得入了神,完全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待感覺到身後一陣驚風起,才趕緊回頭去看。

趙廷衍拎著食盒,臉上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戲的優容:“你父親罰你跪著自省,你就是這麼偷懶的嗎?”

見到是他,顧謙之又驚又喜,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如何了?陛下罵你沒有?”

“你說呢?我被罵得狗血淋頭,唉,真是慘啊……”

趙廷衍故作誇張地搖頭歎息,看起來受了莫大的委屈。顧謙之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回過味來,猛地鬆手坐了回去:“別演了,你還有心情來探望我,說明根本就沒事兒。”

“你這可就是沒良心了。”趙廷衍蹲下身,將食盒杵到他跟前,“雖然事情確實沒那麼嚴重,可我實實在在是挨了一頓訓的。”

“真的?”聽他這麼一說,顧謙之不由緊張起來,“東海王到底在陛下麵前怎麼攀扯的?”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趙廷衍氣不打一處來:“這事還用得著他趙顯宗親自出麵嗎?不過是他的走狗陸承安打頭陣罷了。陸承安說那橘賦乃是大魏陳王所作,而那陳王懷才不遇,被小人挑唆離間,為骨肉宗親所不容,被親哥哥趕出京師。他向父皇挑撥,說你這是借機替我鳴不平,借古諷今,意在指責父皇處事不公。”

“他們這、這斷章取義的本事可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顧謙之越聽越生氣,“所謂‘邦換壤別,爰用喪生;處彼不凋,在此先零。’我那日寫此賦,不過是因為聽你想勸我入仕,所以才以此賦暗示來回應你。我這個人隻能在朝堂外飄著,一旦入朝,就像遷入北方的橘樹,會死掉的……借物抒懷,那抒的也是我一個人的懷啊,跟你有什麼關係?!”

“東海王針對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我該習慣了才是。”趙廷衍搖搖頭,將食盒打開,“先不說他了,聽說你跪了一天滴水未進,先將就填補些。”

一陣菜肴香氣迎麵撲來,引得顧謙之咕咚咕咚咽口水。餓了一天,他的肚子早就咕嚕嚕叫開了花。

顧不得形象,顧謙之興衝衝搓著手,撿起一塊芙蓉糕直接塞進嘴裏:“這麼好?來看我就算了,還專門給我帶了吃的?”

“我哪有這心思?”看著他一張嘴塞得滿滿當當,兩頰鼓起似倉鼠一般,趙廷衍忍不住笑道,“方才進來前碰上允之了,是他給你準備的飯菜。反正我正好找你,索性就帶進來了。”

“還是阿兄最疼我。”顧謙之心滿意足點著頭,滿食盒翻騰,“咦?怎麼沒有酒?他是不是忘了?”

“酒?!”趙廷衍不可置信地瞧著他,“你現下還是在祠堂受罰自省!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惦記著酒?依我看,允之就不該心軟給你送吃食。”

顧謙之不服氣地翻了個白眼:“說到底我也是受害者,要不是東海王暗中作梗,我至於因為一篇賦文被莫名其妙罰跪嗎?再說了,就算陳王當年被小人離間、不容於骨肉兄弟,或許他心裏有恨,可到最後,他那個登基稱帝的親哥哥不還是親自登門與他化解了半生恩怨嗎?人家當事者都不計較了,咱們這些後人反倒說不得了,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