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見,顧謙之和趙玉塵已經在這處幽靜的莊園裏住了三年。莊園背倚翠山、麵朝青江,每日裏伴著閑雲野鶴,目之所及又見山腳下處處人家、嫋嫋炊煙,真真的令人心曠神怡。
然而這一日,素來寧靜幽雅的院落卻忽而熱鬧起來,原來是顧謙之守孝期滿,終於可以正式與趙玉塵拜堂成親了。
離了京城,又幾乎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幸好有陸雲徽牽線搭橋,夫婦二人才在當地結識了一些仗義友人。既是拜堂的大喜日子,這些朋友自然都樂嗬嗬地備了禮來,就連不知在何方雲遊的陸雲徽也提前幾日趕了回來,打定主意要喝上這頓喜酒。
婚宴不算鋪排,卻也熱鬧溫馨。鬧騰了一整日,顧謙之已經被灌了不少酒,盡管他的酒量素來不差,然而被三四個壯漢輪著勸酒,他也有些撐不住,開始晃悠悠踩不穩步子。
見此情景,還是陸雲徽站出來替他解了圍,幾個人前後擁著,將他送到了洞房外。
推門進屋,滿眼的紅。紅紗、紅燭、紅羅帳,襯得他的心越發燥熱起來。
趙玉塵坐在榻邊等了許久,正一邊暗暗罵他遲遲不見人影、一邊偷偷揉著坐得酸痛的腰,一見他好容易踉踉蹌蹌進來,卻隻倚在門上嗬嗬傻笑,忍不住氣衝腦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幾步上去將人揪了起來。
“你可真沒良心!自己在外麵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丟我一個人在這裏幹等!”
被劈裏啪啦一頓數落,顧謙之頓時清醒不少。他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又晃了晃腦袋:“哎呀,喝酒誤事!古人果不欺我!”
這一掌確實激得他清醒不少,可腦子清醒了,身子還沒反應過來。他剛一挺身,忽覺眼前一晃,腳下登時似虛空淩起,身子一歪就朝一邊倒下去。
“誒誒誒!”見這人搖搖晃晃活似不倒翁,趙玉塵趕緊上前將人扶住。她好歹有些武學根基,暗暗提著氣轉了小半圈,背倚門扇站定。顧謙之本就泛著暈乎,被這麼揪著一轉,整個人再也站不穩,一個趔趄趴過來,額頭重重砸到了門板上。
“嘭!”
這一下,顧謙之可算徹底清醒過來。他還來不及喊疼,就被趙玉塵一把捧住了臉。
“怎麼搞得?快讓我看看!”
“完了完了!”顧謙之疼得直抽冷氣,被磕的地方先是麻木沒了知覺,之後又砰砰跳著像是著了火,又疼又熱,“疼!誒喲喲疼!”
“別捂著,我看看!”趙玉塵拚命扯開他捂在腦門上的手,急得一張如桃花豔麗的臉越發紅了起來,“怎麼碰得這麼瓷實?都鼓起大包了,明晃晃的,好嚇人!”
“啊?”顧謙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慌著就要去找鏡子,“鼓包了?多大?我看看、我看看!壞了,這下肯定要磕傻了。”
瞧著他緊張的模樣,趙玉塵忽而嗤嗤笑出聲。被她這麼一笑,顧謙之傻了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又犯了什麼蠢。
“我說有包你就信啊?怎麼這麼傻?”趙玉塵捂著心口,笑聲像是某種清脆悅耳的風鈴,“本來就不怎麼聰明,這下可好,更傻了。”
顧謙之緩了半天,聽她笑個不停,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猛地回過味來:“你騙我?!”
趙玉塵吐了吐舌頭,剛要繼續取笑他,忽覺身前一重,卻是他整個人欺了上來。
“不行,我頭暈得厲害,一定是磕壞了。”
“哈?”瞧著他緊閉眼睛、深鎖眉頭、一臉痛苦地哀嚎著,趙玉塵一驚,“我看過了,沒有包啊!怎麼還會暈?”
“沒包就不暈了?沒包那說明是內傷,更要命。”顧謙之可憐兮兮地苦著臉,“疼啊!”
“那怎麼辦?”眼見大喜的日子新郎卻負了傷,趙玉塵又惱又急,隻恨自己方才沒扶穩他,“唉,都怪我沒扶住你!我去讓阿霓找大夫來。”
“誒,找什麼大夫,用不著。”聽她著了慌,顧謙之咧嘴笑笑,又湊近了些,一手指在自己的眉心,“夫人親這裏一下,立刻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