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楊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房頂。今天舅舅的到來不僅讓他高興,更是讓他震撼。
劉大山當了土匪,這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在楊靖的心中,舅舅一直是一個心智堅定、嫉惡如仇的人,他怎麼會當土匪,幹起了打家劫舍的營生。但是事實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雖然白天楊靖口中勸著舅舅,但其實楊靖根本不明白舅舅是怎麼想的。雖然他說他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這點他相信舅舅。但他的那些手下呢,他怎能管住他們不做壞事。楊靖不相信舅舅能管住他的手下。
想到這兒,楊靖實在是躺不住了,他要找舅舅問個清楚。他既擔心舅舅在別人的攛掇下,糊裏糊塗地做下傷天害理的事,又擔心舅舅為了不讓手下搶劫平民而管的太緊,把手下逼反了。楊靖下床穿起衣服,俯身給茶博士夫婦留下告別信,便推門往外走。
出了大門,楊靖回頭看了眼小茶館兒,六年了!他在這兒說書整整六年。每天說書時,聽著下麵的聽眾們的叫喊聲、讚美聲,說真的,他陶醉了。他由開始不習慣,到現在他徹底喜歡上了這個感覺。他深深地迷醉在裏麵,迷醉在別人的叫喊聲中,樂不思蜀,不可自拔。
但他現在要離開這裏,為了舅舅,更為了他自己。他知道他不能永遠生活在別人的讚美聲中,否則會完全迷失自己,會變得自私而固執,處處以自己為中心。他不想這樣,所以他要離開。況且他有父母家人,亂世將至,自己一個窮說書的,怎能保護自己和家人。舅舅到來更是堅定了他離開的決心。
到了北門,已經是黎明,城門剛剛打開,幾個門丁打著哈欠,懶洋洋地看著一大早進出城門的男女老少。楊靖也隨著大流出了城。
一出城門,楊靖一下子驚呆了。路的兩旁密密麻麻的都是站著坐著的流民。楊靖早就聽說城外南方來的流民越來越多,足有幾萬人,沒有路引,不能進城,全都聚在大同城外。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大冬天的,他們隻找一些雜草就要對付一個晚上。
楊靖看著這些滿臉麻木絕望的流民,心裏想到:怪不得有人造反,這不造反能成嗎?楊靖心裏清楚,隻要有人在這些人群中稍微煽動一下,馬上就有幾萬人跟著他造反。如果自己不闖出一些成就,自己是不是也是這些流民中的一員。楊靖不敢想下去。
匆匆走過這些流民,又向北走了二十裏,終於趕上了舅舅。劉大山昨天其實並沒走,而是在離大同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村過的夜,那兒還有他的幾個兄弟。
楊靖遠遠地看到前麵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好像就是他的舅舅。楊靖大喜,連忙趕上去。劉大山聽到聲響,回頭一看,見是楊靖,差異道:“石頭,你過來幹什麼?”楊靖喘了幾口氣,說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山上,落草為寇。”劉大山怒道:“混小子,你胡說什麼呢!我已經沒回頭路了,可你不同,你還年輕,你應該學本領,將來報效朝廷,光宗耀祖。你怎麼能學我呢?”
楊靖反駁:“舅舅,我已經十五歲,已經懂事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這是我想了一晚上才做的決定。”劉大山更怒:“落草為寇難道就是你一晚上下的決定?你一但走上這條路,你就不能回頭了。”
“舅舅,那你呢,你不讓我走這條路,可你卻已經走上了。”楊靖看舅舅又要發火,趕緊說道:“舅舅,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經當上了土匪,何不鬧大點,讓朝廷注意到我們。然後我們再接受招安,這樣我們不就可以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你不再是土匪,我也不再是一個說書的,你的這些兄弟也可以跟著你飛黃騰達。”
劉大山有些意動,跟著他的幾個人也聽的滿眼放光。一個土匪對劉大山悄聲說道:“你的這個外甥說的有些道理,這樣我們不僅不會讓祖宗蒙羞,還可以光宗耀祖。”劉大山點點頭,皺眉問楊靖:“咱們怎樣才能鬧大呢?現在的大戶為了自己的安全,可都有幾百個家丁,咱們山寨兩百個人不頂事啊!”
楊靖笑道:“誰不知道山西的幾個大戶是靠與韃子做生意才大富特富的,我們隻要在他們的必經的路上幹上一票,就夠咱們二百多人吃一年。”劉大山驚道:“這可不行,那範永鬥等人與官兵關係甚好,隻要我們一動他們,官兵就要找上我們了。”
“山寨離那條路有二百裏遠,隻要我們幹的快,誰知道是我們做的?隻要我們偷偷的做幾次,我們就可以用搶來的東西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影響就會越來越大。隻要我們能頂住朝廷軍隊的幾次剿滅。我們就可以接受朝廷的招安了。說不定舅舅你還能弄個百夫長當當呢。”楊靖滿不在乎。見劉大山還不放心,又說道:“我知道舅舅是心疼弟兄們的性命,但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隻要他們稍不注意,我們就可以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