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委特無辜地:"我以為他告訴你了。"
同桌嘿嘿地:"我也以為她告訴你了。"
兩人的婚禮小而簡單,那天,很多很久不見的人都湊到一塊兒了,真心或敷衍的寒暄著,好與不好,字裏行間誰也不想落於人後。白婚紗跟和黑禮服在眾多的祝福裏,攜手向人生第二篇章,惹人羨慕。我站在他們身邊,聚光燈外的陰暗裏,突然眼前的一切在我的心裏起了變化,那個穿著白色婚紗的人是郭茗琳,她一臉幸福的挽著身邊穿著黑色禮服的陌生人,杯觥交錯之間,她回望我一眼,如同空氣,直直穿過後又轉回去。我一眨眼,那些幻影消失了,隻是為什麼心裏那些沉重的情緒沒有跟著一起消失呢?
這個位置,能將幸福的樣子看的清楚,靠的很緊,可始終是在外麵。
在他們的幸福裏我是個局外人,那麼在郭茗琳的幸福裏呢?
我突然很想回去,回去那個我兩年都未曾踏足過的家裏。
鑰匙擰開門鎖的刹那,就好像心裏落下的鎖也一並打開了一樣。
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從這裏,離開了的那些時光,它們帶著我一點一滴的去感受郭茗琳這兩年的生活。門口處的鞋架上,我的拖鞋擺在最上麵的位置,很幹淨,連之前我蹭上去的一小塊灰漬也不見了。我換上它,如同一個剛學走路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的邁出第一步。兩年的時間,它讓我跟郭茗琳之間變化萬千,卻未令這個家變上一分一毫。
桌上的擺設未變,隻是白瓷茶杯少了一隻,五個變成四個。冰箱裏有我喝慣了的牛奶的牌子,還有我總也戒不掉的小零食。日期還很新,上個月的。我心裏忍不住慌了,擦著臉上濕漉漉的淚水跑進郭茗琳的房間,門關的不實,我沒收住力道直接跪在地上。
她的房間比我走之前更冷清,我拉開衣櫥,裏麵隻掛了幾件襯衣。她確實走了,直到此刻我才算是真實的感受到郭茗琳的離開。我關了房門出來,去了我的房間,小的時候不懂,現在才覺出我的房間朝向很好,隻要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幾乎一天都能看到陽光。
桌子上擺著郭茗琳的水杯,跟筆記本的散熱座。想來自我走後她一直在這個房間裏住著,那些CD碼的整整齊齊,按照我的喜好排列著。
我走到窗邊,想起第一年來的時候,在上麵寫的字。
那個時候,從來沒想過我跟郭茗琳之間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麵。
到底,是什麼錯了?
我一直以來所堅持的到底什麼?我捫心自問,哭的泣不成聲,思念也好,痛苦也好,全是來源於我對郭茗琳的不舍得。這些年來,我跟郭茗琳相處的日夜才是讓人最為不能直麵的痛苦。可也是我用莫名其妙的自尊,把我們之間最美好的時光抹滅,是我自己自顧自的走在了前麵,卻一直在埋怨原地不動的郭茗琳。我是多麼任性,才能無視跟我一樣痛苦著的郭茗琳,我又是多麼狠心,才能這樣傷害一個一直為我的人?
無論,她懂不懂我的感情,也無關她對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有什麼能比失去更難受?可我又為什麼到現在才明白?
我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那幅畫,心裏的血泊泊地流淌。
突然,門響了。
我跳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竄了出去。正站在門口換鞋的阿姨被我嚇了一跳,撞到身後的門上,哎喲了一聲說:"你是誰啊?怎麼進來的?"
我抹一把臉,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心裏說不出的失落。隻能勉強打起精神:"我之前住在這裏,所以有鑰匙。"
"哦!我想起來了,郭小姐提過的。"她換好鞋,提著購物袋往廚房走:"你怎麼總是不回來啊,郭小姐說你喜歡喝這個牌子的牛奶,還有你喜歡吃的零食,給我列了一張單子,讓我常常給冰箱換新的。怕你回來的時候沒有的吃,說要是你沒回來啊,讓我趁著沒過期換掉,換下來的我帶走就可以。可我總沒見你回來過哦,你是不是跟郭小姐鬧別扭了啊。"
她不明就裏的跟我絮叨著,給冰箱換新的。我卻聽得心裏難過,隻能嗯了一聲。
她把換掉的又裝進購物袋裏,歎著氣:"年輕人年輕氣盛,愛拌嘴。我女兒也是,天天跟她姐姐兩個人,鬧起來水火不容的,簡直要命。可調頭啊,又好成一個,真是讓人搞不懂。"
我哦了一聲,她繼續說:"郭小姐每個月都給我打個電話問你有沒有回來,我聽的出她很失落哦。越洋電話好貴的,看得出來她很掛念你啊。你既然回來了……"
"別告訴她。"我有些慌亂地打斷她:"你別告訴她我回來過,行嗎?"
"為什麼啊?"她看著我,問:"你不回來住啊?"
我說:"我想自己跟她說。"
她笑了笑:"那我就不告訴她了。"
"謝謝。"
我抱著郭茗琳送給我的那幅畫離開,這個家是我最懷念的地方,卻是我最難以回去的地方。我將這份愛變得如此沉重,即便步履維艱,我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或者,我的夢還沒有真的醒,我還是想著有一天,我可以牽著郭茗琳的手,跟她說,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