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傷離魂,金閨夢裏人(三)(2 / 3)

於我,亦如是。

轉身要走時,司徒淩忽道:“阿永死後有端木華曦相從地下,不知我死後,又有誰來相陪?”

“不知道。”我答道,“總之不會是我。髀肉複生,僵臥床榻而死,於秦家人才是死不瞑目。臣願為皇上效忠,馬革裹屍而不悔。”

他盯著我,眼圈仿佛紅了,“晚晚,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很恨你和永師弟。要麼一起哄我歡喜,讓我看著你們兩個玩耍,便覺得滿懷喜悅;要麼一起和我離心離德,憑我設盡法子,也沒法拉回分毫。”

我輕歎道:“皇上,其實我也想問你一句話。當日我想縱身柔然軍營的火海之中一死以求解脫時,你說願意和我共同承受一切屈辱……到底有幾分真心?是為了秦家的兵權?還是因為知道我命不長久而心懷愧疚?”

他凝視著我,忽然笑了,“若我說我有十分真心,你會信嗎?”

我淡淡地望著他,並不接口。

他便道:“既然你不會信,我又為何要向你坦白?你把十分真心留給了他人,我又為何要留給你十分真心?”

我點頭,“皇上聖明!”

他便笑道:“你既認為我聖明,我倒要做幾樁聖明之事給你瞧瞧。目前我有個心腹大患未除,想來你知道是什麼吧?”

我心裏一跳,卻半絲懼意都無。他留我性命,隻怕用意也便在此。

沉吟片刻,我答道:“要除去這個心腹大患卻不傷大芮元氣,大約隻有臣能做到了!”

他眉目不動,端了茶盞靜靜地喝著茶。

我慢慢道:“好好對素素。秦家縱有欠你的,家破人亡再加上四條人命,也該還得夠了。”

他身體一僵,“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往日一家團團圓圓圍桌而坐時的歡笑情形在一個個年輕生命隕落時的血光四濺中一晃而過。

“用親人來威脅人犯招供,這一招,對真正心腸狠毒的人來說並不奏效。俞競明好歹讀過幾本聖賢書,閔侍郎有頭無腦,我不覺得想得出這樣陰毒的主意。”

他的神色很不好看,“你的意思,這麼陰毒的主意,是我出的?”

“十八年前,夏王臨登基前被一名姓吉的內侍所殺,人都說是因夏王禦下太過暴虐招來的禍事,隻將那吉內侍淩遲處死了事。但不久後,厲州有一戶姓吉的人家全家暴死,據查便是這內侍未入宮前的私生子。他們中的,是來自燕然山的毒瘴。這毒瘴即便不是秦家所下,也必與秦家有關。後來淳於望把這種毒瘴交給了端木皇後,端木皇後甘願用這種毒瘴自盡,一是想讓司徒永疑心秦家,不致讓華曦失寵;二是給淳於望機會,讓他說明秦家和定王有著血海深仇,以阻止我和你繼續在一起。後來我小產出血,差點死去,淳於望並沒敢把這事說出來,偏偏我陰差陽錯地又發現當年的那樁血案……”

我坦然看向司徒淩,“夏王性暴戾專橫,不念私情,若是稱帝,秦家那支虎狼之師早晚是他眼中之釘。我相信,應該是我祖父或父親在權衡之下選擇了收買內侍暗殺夏王,扶立性情溫懦的錦王為帝。他們自以為做得幹淨,你們母子並不知情,看著你對我又好,對秦家長輩也恭敬,因此將你容了下來,還當作子婿般看待。但事實上你早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隱忍多年,依然不忘為父親複仇。是你派人向端木皇後告發了祈陽王部屬闖宮送信之事,讓德妃姑姑百口莫辯,也讓秦家與端木氏、司徒永的裂痕越來越深;是你出賣了司徒永,讓他因與南梁私下交往被囚,成為端木氏的棄子,讓秦家完全失去保護;也是你讓伏在俞競明身邊的親信出了這個主意,借刀殺人。”

若知道司徒淩對秦家原來有那麼深的恨意,推斷出這些來並不難。

清脆的“咯”的一聲,司徒淩手中的茶盞碎了。

他慢慢將碎了的茶盞丟在地上,靜靜地看向我,“你知道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