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著門欞上的對聯,疑惑道:“今日……廿幾了?”
“除夕了,大年三十。”他微笑,眸中有淚,“我沒想到,我今年還能等到你。”
我踏入屋子,看到的是和我春天放火燒屋逃走前一模一樣的布置。
想來,六年前他和“盈盈”住在一起時,就是這樣的布置吧?難為他,兩次大火後,還是固執地守在原處。
我返身將他擁住,擁得緊緊的,低低道:“阿望,我回家了。”
他的喉間滾動了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張臂將我狠狠箍住,再不容我動彈分毫。
相思一個人在地下圍著我們轉來轉去,先去推了推父親的腿,喊道:“父王!”
又轉到我跟前搡一搡我的腰,委屈地又喊道:“娘親!”
一臉被遺棄的無辜模樣。
我瞧著心疼,欲要掙紮出來安慰她,但如今的力氣萬萬敵不過淳於望如鐵築般的臂腕。
沈小楓奔過來,飛快將她一撈,已抓在手中抱了出去,反手關上了門。隱隱聽到她在和相思說道:“你娘親和你父王好久沒見麵了,讓他們說會兒話罷!”
相思哭泣道:“我也好久沒見娘親了,娘親為什麼抱父王不抱我?父王都那麼大的人了……”
我聽得心酸又好笑,揚起唇角正要說話時,淳於望一俯首,已將我親住。
我身體一顫,摟過他的脖子,重重地回應他。
屋中籠著火盆,本來就溫暖如春,彼此的唇舌競逐交纏時,更似有一道熱力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起來,奔湧得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被他輕輕置於床上時,我的手足俱是綿軟,由著他輕輕地解了我衣帶,卸去我衣袍,用他暖暖的手掌在軀體上溫柔遊移。
他似很怕我凍著,用他炙熱的身體緊偎著我,卻隻是萬般憐惜地與我廝磨擁吻,再不曾有下一步動作。
我分明感覺出他勃起的欲望,抱緊他苦笑道:“怎麼?你嫌棄我了?”
“嫌棄?嫌棄你什麼?”
“我不是個好女人。連最起碼的貞德都做不到。”
“誰說的,你明明是個好女人。”他的瞳仁清晰的倒映著我的麵龐,有柔情似水,漫漫裹來,“你剛毅果敢,聰睿有智,忠於你的家國,更忠於你自己的心。沒有人比得上你。”
我歎道:“你喜歡的盈盈,單純美麗,並不是我這個樣子。”
他抵著我的額,親了親我,低聲道:“那是因為,我的盈盈長大了,有擔當了。”
我將手輕輕移向他的小腹方向,喃喃道:“對不起,其實我並不想變成現在的模樣。”
他像給燎著般身體猛地一顫,手上猛地加力。他道:“是啊,現在這模樣,太瘦,我都不敢碰。可實在……實在受不住……”
他小心地托起我雙腿,高大的身體覆了下來。
身體驀地充盈,我歡愉地歎了口氣,將他抱緊。
一笑入羅幃,粉融雲雨亂。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醒來時已是傍晚,身體兀自是軟綿綿的,卻已換了幹淨中衣。
聽得相思喳喳喳喜鵲般的聲音,我探出頭來,相思便從她父親身邊蹦起,奔到我跟前笑得眼睛直眯起來,“娘親你醒了?父王說你趕路太累了,不讓吵你呢!”
淳於望正坐在火盆邊添著銀霜炭,苦笑道:“便曉得放你進來沒好事。看看,這不是又把娘親吵醒了?”
我笑道:“我本來就不想睡。”
多睡一刻,便少一刻和他們相處的時間。
淳於望眸光沉了沉。
相思卻哪裏聽得懂我言外之意,直往我懷裏竄著,大眼睛清澈澈地望著我,說道:“我就曉得娘親最疼我!娘親比父王還疼我呢,是不是?”
她像一隻好容易盼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如此迫不及待地尋求著我的認可。
我親著她的額,低沉道:“對,我疼相思,相思是娘親的命根子。隻要相思和父王好好的,娘親便會覺得很開心。”
淳於望忽然重重地將火盆籠上。
我抬眼時,他已站起身來,神色自若地向我微笑道:“要不要起床吃點東西?預備了些你喜歡的家常菜。”
我笑道:“好啊!”
飯菜果然很可口,我吃得很開懷,相思也吃得很開懷;而淳於望大半的時間隻是看著我們吃,唇角始終蘊著微笑,卻看不出有多開心。
飯畢,我提著劍攜相思出了屋子,才發現天還是陰陰的,半點不見新年將至的喜氣。即便門窗貼了大紅的剪紙和楹聯,即便門前的朱砂梅正開得點點殷然,都擋不住鉛色天暮籠罩中的森沉氣息。
我向淳於望笑道:“軫王殿下,是不是該讓我領教一下疏影劍法了?”
淳於望溫默一笑,忽持了劍,躍至那株被稱作“舞朱砂”的朱砂梅下,熟練的一個起勢,已將寶劍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