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竹屋門口,被皇帝身邊的親衛攔下:“皇後娘娘,您該上路了。”
模糊的人影站在院子裏,始終沒有回頭。
沈飛鸞不信,不信他心腸如此冷硬,大喊著:“慕容翟,救救我們的孩子,我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
“呯!”
身體被推倒在地,她破爛的衣裙被解開,匕首毫無征兆紮入腹中,剖出來一個已經成型,但呼吸微弱的小男嬰。
“呃……啊——慕容翟——慕容……翟……”
泣血的呼聲逐漸微弱……
血水和汗水混合,迷蒙之中,沈飛鸞親眼看著自己未足月的胎兒,被柳翩然扔進了燃燒的火堆之中。
這一刻她卻從頭到腳生出一股蠻力,手腳並用的撲過去。
她纖細瘦弱的身軀瞬間被火海吞沒,將小小的嬰孩緊緊護在懷裏,化成一大一小的兩具蜷縮在一起的焦黑骸骨。
火星飛濺到了柳翩然的麵頰之上,伴隨著尖叫聲,竹屋一片哄亂之象。
而史書隻會記載,沈皇後不知廉恥,與承恩侯私通,身懷孽障,沈氏一族為把持朝政,推承恩侯上位,意圖謀反,遂被帝除之。
騰雲似湧煙,密雨如散絲。
驚雷滾滾之後,是瓢潑大雨,巨大的雨幕之下,庭院中的芭蕉葉未能幸免被摧殘。
“轟隆——”
躺在鸞繡苑寢房外間的婢子被雷聲驚醒,從床上爬了起來。
“小姐,您……啊!”
將將從梨花櫥後走進來,婢子就看到了一雙赤紅的眼睛。
那眼裏除了痛苦就是仇恨,滔天的恨意,像是要將整片天地全部都毀滅一般。
“小……小姐,您……是雷聲……雷聲嚇到您了嗎?”
沈飛鸞看著眼前明顯年輕了十歲的桑雨,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白皙光滑且稚嫩的手指。
那是一雙沒有被酷刑夾斷的手,一雙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的手。
模糊的銅鏡裏,一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少女,滿臉嚴肅,美目圓睜。
桑雨鼓起勇氣上前:“小姐,您……”
今夜的雷雨,著實大得有些妖異。
“桑雪呢?”
“桑雪姐姐說肚子疼,奴婢便讓她回去歇著了,小姐若是有事要尋她嗎?”
兩個一等丫鬟中,桑雨老實本分,桑雪善於鑽營。從前沈飛鸞更喜愛的是桑雪。
實際桑雪根本沒有肚子痛,她直接命令桑雨照顧好小姐,自己回房睡大覺去了。
沈飛鸞目光一冷,他們每一個人,都要為她無人知曉孩子,付出代價,就從桑雪開始吧。
從銅鏡下的梳妝台上拿出一支步搖:“明日一早,你把這個送去給桑雪,就說是我體恤她的。讓她小心收著,別被人偷了去。”
桑雨隻覺得這金步搖很是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但小姐平日裏也經常打賞桑雪,隻得低頭應是。
桑雨退下去後,沈飛鸞靠在窗邊,看著屋簷外的大雨。
大鄴二十三年,隻有一場這樣的大雨。
那便是柳翩然和她那個想給爹爹做填房的娘親江氏,第一次踏上鄴都的土地。
鄴都榮國公,百年世家,天子寵臣,掌管天下百萬兵馬,戰功赫赫,權傾朝野。
這就是她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爹爹。
柳翩然的娘親是沈飛鸞早逝的郡主娘親的庶妹,據說在閨中時,二人關係很好。
所以在喪守寡三年之後,江氏北上來信,想為女兒柳翩然尋一門好親事,故此來投奔國公府。
那時的沈飛鸞,天真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