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薑離再度請脈——

柳氏和付晟定定望著她,想從她麵上看出好消息,可半晌,薑離搖頭道“脈象懸弱,就看今夜她能否挺過去了。”

柳氏悲痛無比,又請求道“時辰不早了,可否請姑娘在府中留宿一夜?若夜間阿慈出了岔子,您在這裏,我們便還有希望。”

薑離看了一眼天色,點頭道“此時離去我也不放心,請夫人派人與我府上護衛說一聲,令他們明日寅時來接我。”

柳氏感激不已,忙命丹楓傳話。

丹楓快步而出,但不過片刻,她一臉擔憂地跑了回來,“伯爺,夫人,世子回來了,他還帶了人回來——”

付晟和柳氏一愣,不知想到什麼,皆露出驚恐之色。

付晟咬牙道“難道他真的——”

話未說完,他轉身便走,柳氏擦了擦眼淚,也忙跟了出去。

薑離不知內情,隻幽幽地望著付雲慈。

她與付雲慈交好已是八年前了,那時的伯府大小姐雖才十三歲,卻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她自幼飽讀詩書,人亦清雅嫻靜,隻因比薑離年長半歲,便對她處處照拂,在薑離的記憶裏,她是長安城最溫柔的月光,哪怕後來天各一方,每每想起她,薑離心底也要柔情幾分,可如今時移世易,再見麵,她卻如殘損的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這裏。

薑離眼底沁出幾分寒色,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父親、母親,門房說薛姑娘來許久了,阿姐如何了?”

一道清亮的男子之聲響了起來,正是世子付雲珩回來了,他未披鬥篷,發頂肩頭積著層薄雪,麵頰亦被凍得通紅。

付晟不答反問“你去做什麼了?”

付雲珩道“我去大理寺請——”

“你竟真去了?!”付晟勃然大怒,“你是要毀了你姐姐嗎?今日之事若傳出去,你姐姐還如何出嫁?!”

付雲珩一呆,不滿道“父親,阿姐被傷成那樣,難道我們真要為了一點兒名聲不替她討公道嗎?這半年的事您都知道的,那惡人凶殘毒辣,分明是想害死阿姐,若阿姐今日真遭毒手,那我們隻能半月後去護城河去汙水渠裏——”

“你住口!你簡直——”

“壽安伯息怒。”

“今日是以我個人名義來訪。”

付晟氣的眼前發黑,但忽然,門外響起一道溫潤清朗之聲。

付晟一愣,“這是裴世子?”

將房門全打開,便見一位年輕公子披素色竹枝紋狐裘鬥篷站在中庭,他生的劍眉鳳目,鬢若刀裁,寒夜風雪未折姿儀,反襯的他列鬆如玉,郎豔獨絕,他長身玉立,身邊隻有個打傘的親隨,並不見任何大理寺公差。

付晟拱手道“世子,有失遠迎了,快請入屋說話。”

年輕公子徐步而來,待進了門,語氣微肅道“伯爺之憂我明白,但從六月起,已有五位待嫁新娘遭人殘害,眾所周知,下月初一是付姑娘與徐將軍公子的大婚之日,而雲珩說,付姑娘今日傷處,和其他遇害的死者一樣在心口附近,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她今日所遇,許是那窮凶惡極的新娘屠夫——”

柳氏聽得麵色一白,來人又道“若是此犯,做為唯一死裏逃生者,付姑娘眼下不僅是受害者,更是最重要的人證,許能助官府緝凶,若害付姑娘的另有旁人,那她受此戕害,也該早日替她找出凶手。”

付晟苦澀道“世子,這案子大理寺和金吾衛都在追查,你最清楚的,已鬧的滿城風雨了,我女兒雖被傷的極重,但尚是清白之身,可一旦傳揚出去,誰會管我女兒到底遭受了什麼?到時她的名節便毀了,她還如何做人?”

付晟重歎一聲,“更別說,她此刻命懸一線,何時醒來都不知,哪有餘力幫官府做證人?請世子莫要為難我們了。”

來人定聲道“伯爺放心,我今日獨自前來,正是因雲珩已道明你們所憂,我可確保府上見聞不會記錄在案,亦不會有第二個大理寺之人知曉。付姑娘此刻傷重,自要先等她轉危為安,但聽聞府上請了剛回長安的薛氏大小姐為她療傷,我隻需請薛姑娘相助。”

聽他這樣承諾,付晟和柳氏皆有所鬆動,他們對視一眼,齊齊看向了後廂。

內室之中,薑離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禁一陣心驚膽戰,原來付雲慈,竟可能是被那個令長安城談之色變的新娘屠夫所傷……

而她也未想到,會這般與裴晏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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