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定,二人已一前一後消失在上房外,柳氏上前兩步想喚回付雲珩,但想到裴晏一個外人都不辭辛勞,她再心疼也隻能忍下來。

薑離站在原地也有些怔忪,但很快,她轉身入內室給付雲慈請脈。

眾人皆侯在榻邊,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薑離微微搖頭,“暫時難醒。”

柳氏眼淚快哭幹了,握著付雲慈的手不放,付晟在原地不斷踱步,不時又看看窗外夜色,不知在擔心什麼……

沒一會兒,柳氏吩咐道“去給薛姑娘準備廂房,實在太晚了。”

薑離示意西窗下的羅漢榻,“不必準備了,稍後我就在那裏養養神便可,付姑娘情勢隨時有變,我也無心安歇。”

柳氏萬分動容,“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姑娘才好!”

薑離看一眼付雲慈,“應該的。”

話音落下,她眼風忽而掃到了羅漢榻榻幾上放著的幾頁紙張,她緩步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張輕念道“太上曰福禍無門……”

丹楓道“是今日奴婢們拓寫的碑文。”

薑離依稀記得,多年以前付雲慈是更信佛道的,她不著痕跡問“付姑娘如此虔誠,是信道已久了?”

丹楓搖頭,“是四年前開始信的,我們小姐那時與徐公子定了親,徐家老夫人頗信道教,小姐常去請安,便也一同信道了……”

怕薑離覺得奇怪,丹楓又補充道“四年前定親時小姐十七,本打算第二年小姐過了十八歲生辰便成婚的,可大半年後,徐家老太爺忽然過世了,徐家規矩大,徐公子要為祖父守孝,便拖到了今歲,今日拓寫碑文,小姐也是為了送給徐老夫人的,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出岔子,下月的婚典可怎麼是好……”

大周民風開化,女子二十成婚也不算太晚,但對大多數高門世家而言,仍是十四五歲為女兒相看,後至十七八歲成婚,若付雲慈這般等到二十一歲的實屬意外。

窗外風雪呼號,屋子裏卻安靜的落針可聞,柳氏一動不動守著付雲慈,付晟也坐在一旁發怔,翠嬤嬤和兩個婢女不時添送一杯熱茶,亦不敢放鬆心神,然而眼看著寅時過半,燈燭都快燃燼,付雲慈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時窗外絮雪已停,隻剩寒風嗚咽,柳氏望著付雲慈毫無血色的臉,忍不住低泣。

翠嬤嬤澀然道“薛姑娘,就快三個時辰了。”

薑離搖頭,“眼下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

其他人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正在這時,外頭響起一陣敲門聲,翠嬤嬤急忙出去,片刻後,她一臉悚然跑了回來,“伯爺,夫人,徐家來人了,是徐老夫人身邊的王媽媽,人已經被帶往後院來了,說是來探望大小姐。”

柳氏驚疑不定,付晟則早有所料,“天還未亮就來了,我就知道,昨日在玉真觀找人的動靜不小,是瞞不住的,徐家隻怕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柳氏擦著眼角起身,“我去見吧,就說阿慈昨日祈福之時與下人走散了,這才鬧出些亂子,回來後染了風寒睡著,見不了外人。”

付晟歎道“隻怕難糊弄。”

柳氏哭的雙眼微腫,又徹夜未眠眼底血絲遍布,隻容色就難唬人,但兩家定親多年,徐家在禦前又炙手可熱,她不得不仔細應付。

柳氏理好發髻,撫平衣襟,可就在她邁步之時,一聲低低的嚶嚀忽地響起,屋內眾人一愣,離得最近的丹楓喜道“夫人!小姐醒了!”

柳氏豁然回身,便見付雲慈竟真的睜開了眼睛,柳氏喜出望外,哪裏還顧得上徐家人,立刻撲回床邊,“阿慈,母親在這裏……”

付晟也走來床邊,“阿慈?可是醒了?”

付雲慈眼皮緩緩掀起,神識卻還未清明,她虛弱地看過來,待認出柳氏與付晟後,眼底立時浮起淚意,“母親,父、父親,我還活著……”

柳氏嗚咽一聲,喜極而泣,“好孩子,活著活著,是薛姑娘救了你,你已昏睡一夜了,終於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付雲慈昏昏噩噩的,“薛……”

柳氏又是哭又是笑,“就是薛中丞府上的大小姐,你還專門問過她的,幸好昨夜請了她來,你剛醒來先別動,讓薛姑娘給你看看……”

薑離忍著動容上前來,見付雲慈懵然地望著她,她柔聲道“醒過來就沒事了,我定能治好你,現在我先為你請脈,再看看傷口的血是否止住。”

付雲慈似懂非懂地點頭,薑離這才將指尖搭在她腕上。

柳氏和翠嬤嬤幾人看著這一幕,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阿彌陀佛”,這時,翠嬤嬤想起那位王媽媽,便道“夫人,那徐家的還等著探望小姐……”

話音未落,請脈的薑離忽覺付雲慈狠狠一抖,她抬眸看去,便見付雲慈瞪大眼瞳,滿臉驚恐地顫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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