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你怎麼了?”
付雲慈的模樣驚動眾人,柳氏忙傾身相問。
薑離道“姑娘可是想起了昨夜?”
付晟聞言上前來,“阿慈,你弟弟和裴少卿一聽你遇襲之事,都說害你的是近半年來專挑待嫁新娘謀害的新娘屠夫,你可見到凶手的臉了?”
付雲慈驚懼更甚,“新、新娘屠夫?”
死裏逃生一場,適才還未醒神就罷了,眼下付雲慈明顯想起了昨夜經曆,柳氏又心疼,又想問出謀害女兒的凶手,“昨日你出事後我們不想報官,你弟弟便找了裴少卿幫忙,裴少卿以自己的名義幫著調查,子時之後,和你弟弟去玉真觀尋線索了,阿慈,你昨日到底是怎麼遇襲的?怎會去觀外竹林?可記得凶手的形貌?”
接連的發問令付雲慈眼底浮起淚意,她緊張地攥著身下錦被,搖頭道“我、我記不清了……”
丹楓哽咽道“小姐您忘記了嗎?昨日我們分頭在玉真觀碑林拓寫碑文,奴婢和墨梅寫了一會兒再去找您您就不見了,您再想想,不能讓害您的人逃脫啊。”
淚水在付雲慈眼眶打轉,她忽然看向柳氏,“嬤嬤剛才說……徐家……”
柳氏解釋道“昨日你不見了,徐家那邊許是得了些風聲,老夫人就派了王媽媽來探望,也是牽掛你的安危,我本想應付過去的。”
付雲慈嗚咽起來,一把握住柳氏的手,“母親別走……”
柳氏順從道“好好,母親守著你,讓翠芸去見王媽媽,就說你昨日隻是與下人走散了便可……”
翠嬤嬤依令而去,柳氏又問“阿慈,遇襲前後的事都記不清了嗎?你後頸受了傷,還中過迷藥,是在碑林遇襲的?如何逃走的還記得嗎?”
付雲慈淚如雨下,目光亦幽明變幻,某一刻,她忽然費力地朝自己傷處看去,從她的角度,正能看到那包紮的白棉和青紫的掐痕。
她麵色劇烈一變,猛地攥緊襟口朝裏側身,“我、我真的都記不清了,不要問了母親,出去,讓她們都出去,不要問我了……”
柳氏想製止她,“阿慈,你動不得——”
“不要碰我,出去,都出去……”
付雲慈啞著嗓子低喊,嗚咽聲盡是痛苦,柳氏看著她發抖的背脊,無措地望向薑離,“薛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薑離心也揪做一團,“付姑娘,你的脈象已好轉許多,昨夜的驚險算是過了,但不好情緒起伏太過,我會為你添幾味藥,接下來你隻需靜養等傷口愈合便可,讓夫人在此照顧你,我們去外間候著。”
她當先往外走,懷夕也立刻跟上,沒多時,付晟與丹楓幾個也齊齊退了出來,內外室一牆之隔,站在門口,能聽到付雲慈壓抑的哭聲斷續傳出來。
付晟在門口聽了片刻,苦歎著來前堂落座,丹楓和墨梅也默默抹眼淚。
正焦灼著,翠嬤嬤去而複返,見大家在外間,她自是詫異,墨梅紅著眼道“小姐想到昨夜正傷心,不讓我們守在跟前。”
翠嬤嬤歎了口氣,又低聲道“伯爺,徐老夫人是玉真觀最大的香主,昨日雖沒去道場,玉真觀卻有人給她報了信兒,奴婢說小姐是與下人走散了,那王媽媽雖未深問,卻明顯不信,此刻人已回去了,但不知還會不會再來。”
付晟擺手,“罷了,顧不上那麼多了。”
薑離這時上前道“嬤嬤,付姑娘心緒不穩,昨夜的方子要改,在裏頭加半夏三錢、白術兩錢,再加大棗十二枚,熬好後三個時辰服用一次,傷處的止血方仍不變,你既懂醫理,晚些時候,你幫付姑娘換藥便可。”
薑離救了付雲慈,翠嬤嬤對她可謂言聽計從,忙應是而去。
此刻已過卯時,但深冬時節,天幕仍是漆黑,聽著窗外幽咽如訴的風聲,薑離眼底的擔憂亦愈發濃重。
她了解付雲慈,付雲慈守規矩、重德行,心思亦細膩纖柔,雖自小錦衣玉食,卻從不許自己行差踏錯,便似一刻無暇明珠,不容沾半點汙泥,而她早年便對徐家公子鍾情,如今到了大婚的當口卻出此等惡事,自是極難釋懷。
致命傷可治,心結卻難解,薑離在原地踱步幾個來回後,問“付姑娘去玉真觀祈福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丹楓抹了把眼角,答道“小姐是玉真觀的常客,十次道場,□□次都不落,除了玉真觀的人知道外,徐家、以及我們府上交好的幾家都清楚。”
薑離又問“近日府上可有異常?昨日在玉真觀,可曾碰見過熟人?”
丹楓與墨梅麵麵相覷,薑離道“付姑娘在碑林消失的悄無聲息,凶手明顯有備而來,除了知道她會去玉真觀外,還猜到她會去碑林,這可不是簡單的了解,另外,有誰提前知曉付姑娘要抄碑文送給徐老夫人?”
付晟遲疑道,“阿慈近日在府中待嫁,府上一切如常,至於抄碑文送給徐老夫人,是因徐老夫人近來身體不適,已經一個多月不出門,阿慈想著碑林新建,她還未去看過,這才想抄了送她,若說誰知道,那隻有丹楓幾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