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不為所動,“哦。”

當年薛泠被拐,薛夫人簡嫻深居養病,這十多年來,姚氏代掌內苑,再加上生下龍鳳胎的功勞,地位早與側夫人無異,自己未回來之前,薛沁是薛府唯一的小姐,自己回來之後,她不僅變成了三小姐,庶出的身份也更為尷尬。

怎麼會不氣?但往後還有的氣。

盈月樓是座二層小樓,位置雖偏院了些,卻臨著梅林與府中飛燕湖,凜寒時節,數叢紅梅盛放,冷香浮動間,紅梅雪湖景致絕好,正合薑離心意。

進院入正堂,便見樓內珠簾繡幕,寶器光華,一應家具擺設也皆是上品,兩個麵容清秀的婢女等了一夜,此刻迎了上來,二人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因一早聽過她辛夷聖手之名,這幾日伺候的格外盡心。

吉祥替她解鬥篷,“大小姐終於回來了!”

如意又問“您可用過早膳了?”

薑離還未說話,懷夕先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兩位姐姐,快傳膳吧,一晚上沒吃了,餓死我了……”

如意聽得驚訝,吉祥一邊奉上熱茶一邊道“壽安伯府怎麼如此不周到,怎能讓大小姐餓著肚子看病?”

薑離失笑,“未顧得上罷了。”

樓內燒著地龍,暖若仲春,薑離淨了手,又換了件輕便的月白薄衫,早膳便送了過來,懷夕跟了薑離三年,也知曉她為何再回長安,主仆二人同桌用了飯,這才上二樓寢房安置。

剛一上樓,懷夕便道“姑娘該用藥了,昨夜辛苦,姑娘怕也不好受,用了藥趕快歇下。”

薑離從箱籠內找出兩粒赤色丹丸服下,又道“你也歇一歇,讓吉祥注意著伯府的動靜,一旦來人,立刻叫醒我。”

懷夕應是,看著她躺好,又放下床幃才往樓下去。

薑離這一歇便歇到了申時前後,懷夕比她醒得早,上來伺候道,“姑娘放心,伯府不曾派人來,看樣子付姑娘的病情是穩住了。”

薑離起身更衣,眉間仍有憂色,沉吟片刻道“壽安伯說徐家老夫人病了一兩月,你讓吉祥打探打探,看看徐家老夫人何處不適。”

懷夕應是而去,到了晚上,吉祥來稟,“大小姐,徐將軍家的老夫人患的是頭風之症,一直在請太醫調理,可因是頑疾,未見成效。”

薑離正在燈下看醫書,聞言點了點頭。

吉祥和如意對視一眼,吉祥忍不住道“您打探此事,可是為了付姑娘?付姑娘和徐家公子定了親,下月初一就要成婚,到時候咱們老爺定是兩邊都要去的,徐家和咱們府上也有些走動呢……”

長安世家盤根錯節,互有來往,薑離探問徐老夫人的病,卻是因晨時與裴晏所言。

付雲慈性子莊重,便是看到了何等稀奇洋相,也隻記得“非禮勿視”幾字,能將她引至玉真觀外,那必不是常人,再加上她剛醒來時,聽到翠嬤嬤之言才突然驚恐激動,就不得不讓薑離往徐家懷疑,但那新娘屠夫難道是徐家人不成?

“留心這幾日徐家會否遞帖子。”

她吩咐一句,見天色不早,遣了二人去歇著。

等二人離去,懷夕寬慰道“您別擔心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去壽安伯府複診,說不定到時候已查出眉目,付姑娘自己也想通了,她和徐公子有多年情誼,徐公子就算知道付姑娘遭了輕辱,也隻會心疼她。”

說至此,懷夕也想到晨間之事,“隻是,您早間對裴大人疑起徐家,也不知會不會惹來麻煩,說到底她們要成婚,而咱們是外人。”

薑離默然道“阿慈遇襲,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他弟弟心性純直,不會想岔,那位裴少卿更是賢德之人,自以公事為重。”

薑離言辭冷靜,這“賢德”二字聽不出是誇讚還是嘲弄,懷夕眨了眨眼,“原來您認識裴大人啊,那您從前與裴大人可有交情?他對姑娘的謀算可有助力?”

薑離喉頭一梗,一時答不上來,但聽著窗外窸窸窣窣的落雪聲,她恍然想起第一次見裴晏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