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則?!”
薑離呼吸微窒,“你可肯定?”
付雲慈澀然道“我與他定親四年,早年更可稱一同長大,他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當日碑林中百多塊丈餘高的石碑林立,我聽到他的聲音先是歡喜,想著他是否為了他祖母而來,可還沒等我現身,他所言便令我五雷轟頂——”
付雲慈攥緊身側錦被,痛聲道“我……我聽到他在與一女子私會……”
薑離眉頭大皺,“可看清是誰?”
付雲慈含淚搖頭,“那女子說話聲極低,我未聽清言辭,隻聽徐令則說他先行一步免得叫人撞見,又說馬車就在北門外,讓那女子慢一步出來,我彼時思緒混亂,竟無捉奸之勇,等我反應過來,便聽見一道腳步聲遠去,我走出石碑,看見個背影纖瘦的紫衣女子走向北門,我猶豫一陣,到底不想自欺欺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付雲慈呼吸急促起來,“我出了北門,二人都不見了蹤影,而周圍隻有那片竹林最為僻靜,當時天陰欲雪,我到了林中,光線更為昏昧,短短一條路我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刻鍾,卻仍是未見人,而這時,天上也飄起碎雪來……”
“我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又想著最後再找一圈,便往竹林盡頭走去,眼看著要出竹林了,我終於看到遠處半坡上停了輛青帷馬車,我彼時氣血上湧,想衝上去問個清楚,可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
她語聲輕顫,人也發起抖來,“我意識到危險已經來不及了,隻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自始至終,我未瞧見徐令則和那女子正臉,亦不敢置信,徐令則會與那新娘屠夫有關……”
薑離傾身為她拭淚,“所以你昨日醒來,又害怕又不敢說。”
付雲慈微微頷首,“我確信沒有聽錯,可……可我也並沒有當麵抓到二人,我與他婚期將近,此事一旦讓父親母親知道,勢必要鬧得不可開交,再加上說我是被新娘屠夫襲擊,我自不好輕易讓他背上殺人凶犯之名,而他若真是新娘屠夫,那……那簡直比他與人私會更為可怖,這麼多年,我到底心悅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薑離沉定道“你既不敢置信,那便更要探個究竟,與人私會是你親耳所聽,後來的意外也自有法子查個明白……”
她默了默,還是問“後來你是如何逃脫的?”
付雲慈麵色微白,瞳底驚恐更甚,薑離見狀,用未受傷的左手將她手握了住,“付姑娘,付世子沒有說錯,你是我回長安救的第一個性命垂危之人,我很想幫你,你若不願讓其他人知曉,我自己便可替你探查。”
付雲慈驚懼一滯,有些怔愣地看著薑離,薑離彎了彎唇,“你說我像你故友,那想來我們是有緣的,更何況我也是女子,我明白你的顧慮,那些遭遇對至親尚難啟口,更何況是對全是男子的官府中人?”
薑離目光輕柔,語調更是溫和,幾句話說在付雲慈心坎上,令她委屈更甚,心結卻微微一鬆,她低泣道“那日……那日我醒來天色已黑了,我、我的衣襟被解開,有人呼吸粗重地貼靠在我身上……”
付雲慈牙關一咬,似回憶不下去,薑離握緊她的手,“付姑娘,那夜被欺負的是前日之你,非此刻之你,你再不會經曆同樣的苦楚,但我們要替那夜的你討還公道,將那惡人繩之以法,那惡人已害了五位無辜的姑娘……”
回憶與口述似再親曆一次羞辱,薑離所言卻讓付雲慈抽離出幾分。
她深吸口氣,艱難道“我、我察覺到一隻明顯是男人的手在我胸前動作,我猛然清醒,一把將身上人推了開,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裏,而那人反應極快,一巴掌便將我打翻,後來……後來我拚命喊叫,又與他拉扯推搡,一開始他似乎不願要我性命,可漸漸地,我聽見那人呼吸聲越來越重,某一刻,一道寒光一閃而過,我胸口鑽心一疼,也在這時,我從馬車門口跌了出去……”
“我跌在地上,因怕極了,竟覺不出痛楚,看著遠處似有火光,我立刻朝那火光奔去,我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跑到了何處,而身後腳步聲迅疾,更嚇得我不敢回頭,也不知跑了多久,我跌滾在地,意識亦恍惚起來,最後我隻記得自己倒在雪地裏,身上又疼又冷,我以為我活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