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疾快地喘了口氣,像一場噩夢終於結束,“徹底清醒時,便是那天早上了。”

待她平複片刻,薑離複問“是以,在馬車裏,你未看清凶手麵容,也未聽見他再說話?那此人是不是徐令則呢?”

付雲慈點頭又搖頭,“馬車裏漆黑一片,那人麵上似還蒙了黑布,我隻能看到個大概輪廓,是個身形清瘦的,且我那時腦子混沌,也無暇多想,他自始至終不曾說話,至於是不是徐令則……我辨不清楚,但我、我更傾向於不是他。”

薑離蹙眉,“何以見得?”

付雲慈怔怔望著帳頂,“說不上來,可能是呼吸,也可能是力氣,徐令則是習武之人,不可能製服不了我,與我搏鬥那人,雖然力氣不小,可我拚死掙紮之下,他竟讓我逃了,至少他應是不會武藝的……”

薑離沉思著,“我此前便有過懷疑,如今得了你的肯定,便更該查了,要查明徐令則與何人私會、是不是新娘屠夫,都不算難,你隻需安心等消息便可。”

這般一言,付雲慈又哽咽道“我已聲名狼藉,倒也無法苛責他人。”

薑離不讚同地搖頭,“你是為人汙蔑,既是謠言,便定有澄清之日,裴少卿適才說已經查到了幾分眉目,你等好消息便可。”

付雲慈哀歎道“謠言是假,我遭玷辱卻是真,姑娘在江湖長大不拘小節,但我長在長安,太明白女子聲名盡毀的下場,女子貞潔與性命一般緊要,自古失了貞潔之人,倘若去死還可得一二同情,可若連死也不願,那便是恬不知恥不配為女子,我如今……”

薑離嚴肅起來,“付姑娘,何為貞潔?堅韌不屈為貞,品德高尚為潔,你如今隻是受了傷,便真到最壞一步,女子的貞潔也從不在羅裙之下。那謠言正是要用‘貞潔’二字摧你心誌,你若為此絕望尋死,豈非正遂始作俑者之願?”

付雲慈聽得怔愣,片刻後,她眼底陰翳微散,慚愧道“枉我自幼讀書,卻不比姑娘堅強通透,姑娘說的不錯,我不該自棄……”

她往外間看一眼,“再怎麼樣,也要知道是誰在害我。”

薑離心底微鬆,這時付雲慈又道“今日之事,請姑娘先瞞著我父親母親,阿珩性子衝動,但幸好有裴世子看著他,若他和裴世子問姑娘,姑娘便不必隱瞞吧。”

薑離點頭,付雲慈道“裴世子與我交集雖不多,待阿珩卻極好,他人素來中正,值得托付,隻是如姑娘所言,那些經曆,我對著男子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如今得姑娘開解,若能讓裴世子抓住那惡賊,也不枉我受這一場劫難。”

聽見此言,薑離一顆心算徹底落了地,“你放心,我明白怎麼做,那徐令則如何辦?他適才說不信外頭謠言,但需聽你親口否認。”

付雲慈神色一時不忍,一時傷懷,最終搖頭道“查明內情之前,我與他不必多言,還要我親口否認那無稽謠傳,則更是可笑。”

薑離應好,再為她請脈後出了內室。

外間柳氏幾人擔心不已,見她露麵立刻迎了上來,“薛姑娘……”

薑離溫和道“夫人去給付姑娘喂湯藥吧。”

柳氏一聽便知付雲慈情誌已改,立刻叫上翠嬤嬤幾人往內室而去,徐令則這時上前來,“薛姑娘,阿慈如何了?”

薑離麵色微沉,“徐公子請回吧。”

徐令則急切地看向內室,“可是……”

薑離道“公子若信付姑娘,何需得她一言?何況,她如今傷勢未緩,公子見她,隻會令她徒增傷心罷了。”

徐令則欲言又止,付雲珩哼道“徐大哥,你我兩家相交多年,事已至此,一切以我姐姐身體為重,你不會連這一點都為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