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住的地方到外灘有一個小時,每隔兩天的黃昏,天知道老槍轉什麼路什麼路的都要去外灘。
他本不住在上海,對外灘有一種天生的向往,還有和平飯店和暮色裏的鍾聲。
我有一次和老槍去過,那次我們是叫車去的,因為剛拿到幾千。我們叫的普桑穿過靜安寺,穿過淮海路,看見美美百貨。我們都在掂量手裏的幾千到那裏能買幾塊手帕。然後穿過寶慶路,到達衡山路。
我們這時候和外灘是背道而馳的。路過衡山賓館,看著老時光從視線裏消失,路過地鐵站,然後拐上肇嘉浜路,看著無數的寫字樓在兩邊退後,無數穿得像個人樣的人從裏麵走出,叫了一輛車後也消失了。老槍於是指責他們在如此優越的條件下寫出如此差的文學作品。我提醒老槍說,那幫手裏提個包的家夥不是寫東西的。老槍說我知道。
可能就是老槍實在很久沒有罵人了,憋得不行,想找個罵的寄托。到達徐家彙的時候,老槍終於解除對肇嘉浜路上人的仇恨,安慰自己說,不要這麼罵人家,好歹也是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