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冬天是這樣度過的。當秋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們普遍感覺不對,不添點兒衣服恐怕會客死他鄉。這樣強烈的要出去買衣服的想法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出現。於是我們去小攤上買了一些衣服禦寒。香港回來以後頓時發現野山冷掉很多。過了幾天我的上鋪不可思議地發現廁所裏昨天留下的一泡屎硬如磐石,他用正在熟睡的右鋪的牙刷柄碰了碰,斷定此大便結冰了無疑,於是我們大為緊張,紛紛添衣加被,還出去到超市買了很多吃的東西回來,準備冬眠。三天以後氣溫一瀉千裏,宿舍樓的暖氣開始開放。

以後的情況可謂一塌糊塗,先是氣溫五度五度地往下掉,然後是學校凍死一個冬泳的笨蛋。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學校的遊泳池處於冰水混合物的狀態,那家夥固執地認為,冬泳有益健康,而且出遊泳池的時候會感覺周圍世界熱乎乎的,所以毅然跳入水池,成為建校十幾年以來死得最匪夷所思的一個人。

後來我們一致覺得,如果《泰坦尼克號》早點兒拍好的話,這家夥也許可以幸免於難。

到了十二月份的時候,氣溫基本上在零下十攝氏度左右徘徊,盡管房間裏有暖氣供應,但是總感覺效果不甚強勁,所以大家全部不去上課,每天的大部分時間躲在床上,床的下麵一般有三隻熱水瓶,一隻用來泡麵,還有兩隻用來灌熱水袋。每天最痛苦的時間莫過於發現熱水用光或者被尿憋得實在不行的時候。

當我嚴嚴實實穿好衣服出門一次的時候,發現其實外麵不是想象得那般冷。可能當天外麵沒有什麼風,在我踏出宿舍的一刹那我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因為在生活美好之前我已經在床上躺了七十二個小時有餘,在此過程中僅僅上了五次廁所,加了兩次熱水。而老夏已經臥床不起很長時間,途中徐小芹來看望過三次,每次進門的第一句話總是毫無新意——你們這裏真臭!

我走出生活區,穿過操場,不幸看到徐小芹和她的舊男朋友擁抱在一起。

我盡量將此事淡化,比如說當時他們隻是在互相取暖。

然後我一路上越發神勇,居然逛出校門,向學校後麵走了半個小時,看到一座山,然後冒著寒風爬上半山腰,那裏風已經很大,而且此山很禿,再往上就很難下腳。此時我覺得渾身發熱,就是臉上冰涼。然後我麵對整個市區,幾乎失去知覺。

那天晴空萬裏,而且這個破舊肮髒的地方總是晴空萬裏。但那卻和陽光明媚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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