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記者問到,外麵說我炮轟和侮辱了很多文學大師,我怎麼看。
我就開始回憶,哪裏?大師在哪裏?我什麼時候炮轟和侮辱李白蘇軾他們來著?後來終於想起了事情的原委,我覺得,所謂炮轟或者侮辱,是別人生怕不夠勁爆少人看,自己加的標題。這就好比我一拍你的肩膀,說,哥們,你今天穿的衣服我不是很喜歡。最後就演變成我痛扁了別人一頓。
事情是這樣,我和陳丹青兩人做一個電視節目,我說的大意是,新中國以後的中國文學很不注重文筆和文采,我們課本入選的文章和要求背誦的那些文章文采也都很差,老舍、茅盾等人的文筆很差。
然後陳丹青補充道,還有巴金。
我表示很同意。因為老舍是我一個口誤,我就是想說巴金來著。
我們也覺得冰心寫的東西讀不下去。
最後我和陳丹青大致說,你看,我們說了這個,電視台肯定很高興,他們就等著我們說類似的話,就能拿這個來做文章了,因為這個招罵啊,然後大家說我們兩個是炒作,是借這些作家來出名,可我們並不是這麼想的。真是沒有辦法說話啊。
這個裏麵我唯一錯的就是,把老舍和巴金搞混了。老舍的文筆還是不錯的,我本意是巴金和茅盾的文筆很差,但巴金、老舍、茅盾、冰心這四位作家,在中國的政治文學體係裏,往往是打包在一起的,所以我一時搞混了一個,在此要向老舍先生說聲抱歉。
但我很堅定地認為,巴金、冰心、茅盾三人的文筆和文采是非常一般的。
至於餘華和蘇童,我則沒有說過。
我不大明白,評論三個作家的文筆很一般,我個人不喜歡他們的寫作手法,為什麼會變成侮辱大師和毒害青年。今天在人民網上看見有評論說,文化名人不應該在媒介發表不負責的言論,尤其是大嘴巴言論錯誤導向輿論,出言不遜的結果是傷害整個民族的文學尊嚴。
怎麼幾句話就把整個民族的文學尊嚴給傷害了呢?作者的名字叫民族麼?為什麼這個叫“不負責任的言論”呢?我當然為我說的話負責任了。這又不是我一時激動胡說的,我從小學看語文課本的時候就這麼認為了。而這怎麼就成了錯誤的輿論導向了呢?
對於新中國早期的這些作家,我們任何人都是可以根據個人喜好來評價的。比如我,我個人比較欣賞梁實秋、林語堂、魯迅、錢鍾書這些文采和文字天賦比較好的,比較不喜歡巴金、冰心、茅盾等文采比較差的。
我個人的認為是,作為一個作家,最重要的是——作品的情懷,作品的文采和說真話。
對於我們一直強調的“文以載道”和“思想性”,我覺得是應該放在最後的。因為文學很容易變成政治的妓女,導致的結果就是,你跟對了人,你就是崇高和靈魂,你跟錯了人,一模一樣的文字,你就變成了反動和毒草。而我們一直說的“感情真摯”,我也不認同,你一個作家,僅僅隻有感情真摯,那還不如去做午夜聊天節目的知心大姐。
所以,單單說文字,我個人認為冰心、茅盾、巴金這三個人的文采的確不行。當然,因為每個人對文采的理解不一樣,大家自然可以覺得這三人不光思想非凡,而且文采也非凡。關於這個,大家各自說理就行了。
小學課本選入他們的東西是有問題的,首先,如果是真正的大師級別的東西,我個人認為給剛識字的小學生看,是不合適的,這才是侮辱大師。當然,不要再拿白居易給老奶奶念詩來說事了。因為政治和思想上的迫切需求,所以有必要在小學階段收錄教材,並且背誦。這些範本導致了小學生認為,文章就是應該這麼寫的。這些人被後人所推崇的卻是他們幾十萬個字堆成的整本書,可我們拚命學的隻是他們的一段話,這也是他們幾個人最弱的地方,那就是在一個段落裏的文采。
如果我身為一個好的作家,我的寫作手法被一群小學生給分析和模仿了,那我會覺得挺丟人的。
人民網的評論繼續說:對文學大師心懷尊敬之心、追念之心是一個民族的基本涵養,是一位有責任的文化人的基本修養,貶低大師甚至出言不遜已經超出文藝爭鳴的範疇。
這段話我很不認同。首先,這是你的大師,不是我的大師。其次,我不覺得我說茅盾、冰心、巴金文筆不好是對他們出言不遜。隻要不是人身攻擊,你再大的師,無論是人民封的或者政黨封的,都是可以自由評說的。在我們這個國家裏,不能說政治,不能說官員,不能說製度,不能說腐敗,難道連個寫書的都說不得?況且我還沒評說大家所看重的“思想和立意”,單純說個文采而已。在封建社會,評說個大詩人寫得差,不合我意,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別等到一千年以後……當然,有人會覺得,沒不讓你說啊,你這不正說得歡麼,我們隻是都不認同你說的,他們就是文采好,或者那叫文筆樸實立意高。那我也沒辦法。但這些人要比那些危言聳聽的評論家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