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白晝總是很短。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繁星漸漸鋪滿夜空,清月院中花、草、人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林九月坐在石凳上,仰望著漫天的繁星,心想飯怎麼還沒到啊。
這樣的等待,讓九月恍惚覺得自己還沒穿越。
每次出任務回來後,坐在家裏大大的落地窗邊,也是盯著這樣滿是星星的夜空,等著外賣小哥的投喂。
“哈哈,那我豈不是在吃一種很新的外賣。”九月被自己開的小猜逗笑。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九月滿眼放光,盯著院牆的月亮門。
很多年後,林九月都能回憶起第一次與嶽不凡相遇的場景。
漫天星河之下,他緩帶輕裘,手提一方錦盒向我走來,溫柔繾綣。
“我去,你這外賣小哥也太俊了吧!”
待來人走近,林九月驚訝的開口道。
“何為外賣小哥?”嶽不凡凝視著眼前一臉壞笑的女子。
林九月趕緊閉嘴。
自己還是沒有完全適應古代人的身份。一放鬆下來就口無遮攔的!
“咳咳咳,我的意思是你這種給我送飯的差事,就叫外賣。那你就是外賣小哥咯。不說了,把食盒放下吧。我快餓死了。”
男子也不再追問,聽話的將食盒放下,將裏頭精致的小菜一一端出,在石桌上擺好,甚至還拿出一壺小酒來。
嶽不凡看著桌上的菜品,不知莫等閑在搞什麼。
此女分文未付,還讓莫等閑派人將餐食送至府上。
如此高姿態,他莫家大少爺怎麼還好生伺候著。
“你們珍饈樓不愧為京城第一酒樓啊,不僅菜做的好看,連跑堂的夥計都長得俊。本小姐甚是滿意。”林九月毫不吝嗇的誇讚道。
一旁的嶽不凡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站在一旁等著林九月用膳。
暗地裏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沒有內力,看上去確不似習武之人。心機倒是深沉,竟能誆得莫大少下此血本。”
嶽不凡越看林九月的吃相,越覺得自己的懷疑是不是有問題。
流風上報武安侯之死時,還多疑此女是否為細作,一直隱於暗處,待他日發難。
“喂,你叫什麼。陪我聊聊吧。”
九月實在是憋不住了,雖說古人一直信奉食不言寢不語,為了偽裝,自己此時不應該多話。
畢竟邊吃飯邊說話,實在不是一個高門小姐該有的修養。
嶽不凡抬頭看了看林九月,想不到這女子臉皮如此之厚。
林九月臉上的縱橫溝壑,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瘮人。可她竟絲毫不在意,尋常女子怕是早已麵紗遮臉,不敢見人。
她就這麼大剌剌的坐著,任由夜幕下的傷疤將她變作夜叉。
好一副灑脫模樣。
林九月見嶽不凡不說話,隻盯著自己臉看,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不就是一道疤嘛,無所謂啦。”
林九月仰起頭,伸長脖頸,將壺嘴對著嘴巴,酒液順著壺嘴傾瀉而下,盡數落入九月微張的嘴裏。
“好酒!”
微風吹過,林九月的黑發揚起,根根長發略擋住了左臉可怖的傷疤,酒後的紅暈爬上臉頰,脖頸白皙修長,嶽不凡甚至看到她殷紅嘴唇上點滴液體反光和眼眸中的光彩。
喝酒的姿勢雖有些不雅,卻瀟灑恣意。
好一副月下美人醉酒圖。
“可惜了,原是個美人。”嶽不凡眼光極高,但此時這句話卻是真心的。
最傷人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曾經擁有。
“聽說三年前,林小姐還是京城胭脂榜的榜首。”嶽不凡很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不可惜,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林九月大口咽下嘴裏的酒,大笑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嶽不凡暗暗推翻了心裏對她的所有定義。如此灑脫張揚的女子,他從未見過。
言語舉止雖粗魯,但句句道盡人生真諦。
如此年輕,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悟?這樣的境界,京中貴女尋不出第二人。
好奇,太好奇了。嶽不凡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
原是驚於此女膽識及武藝,如今此女的文采及胸襟亦讓他無法忽視。況且還有一手令人驚豔的廚藝。
林將軍那種憑借夫人往上爬的人,如何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子?
京城這紅塵滾滾的名利場,如何能生出這樣的女子?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姑且叫你外賣小哥吧。你收拾收拾回去複命吧。我要進屋了,這夜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