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樊林點點頭,指了指外頭讓他去,於是薑佩琢告辭,薑樊林的嫡孫——薑芊粉墨登場。
這次訓誡,鬧哄哄來了薑家的大爺二爺,大爺的長子嫡孫,並一個薑以玫,按輩數算起來,隻有兩位老爺算得上是蘇卿霜的長輩,如今蘇卿霜卻要待在這裏聽小輩訓話,無論是她,還是薑芊,都覺得怪怪的。
心裏覺得怪異,表麵上還得裝的一本正經。這薑芊聲氣比自己的老爺子弱些,又是讀的《列女》這樣無味的書,將那些貞潔之婦的行徑顛來倒去的講,蘇卿霜不由的倦意上來,眼皮子直打架,雙膝跪的又酸又疼,於是腦袋漸漸的耷拉下來,兩眼也眯的越來越細。
“放肆!”
突如其來的嗬斥,把蘇卿霜與薑芊二人都嚇了一跳,蘇卿霜困意全消,怔怔然看著薑家的大老爺,重新跪的端正了,麵無表情的盯著地麵,倒是不卑不亢的樣子。
薑樊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冷著臉問:“可想明白了什麼沒有?”
想明白?她的的確確是想明白了很多,比如在薑家,一味的委曲求全是行不通的,對付這些人,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心,該耍心機就耍心機,該演戲就演戲。要想活得好,咱們就得八麵玲瓏有來有往的是不是?
這些話她隻能在心裏想想,她才不敢真的說出來。
她垂目,語氣強強的,“恕妾身愚笨。”
要她給薑樊枝守寡,沒門兒!
薑樊林拍案而起,拿食指指著蘇卿霜,氣得渾身顫抖,活脫脫像個篩糠。他是薑家的族長,這輩子還沒見過哪個女人——還是後輩,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生氣,為蘇卿霜裝傻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作為大家長的威嚴受到了威脅,這可不得了!
一旁的二弟薑樊樹見狀,狠狠瞪了蘇卿霜一眼——蘇卿霜隻裝沒看到。薑樊樹走上來把大哥的手按下,另一隻手撫在大哥的背上幫他順氣兒,嘴裏勸道:“大哥不必生氣,弟媳到底是年輕,多給她點時間總會想明白的。這已經快午時了,我們先去用飯,回頭隻我和芊兒過來就是了。”
說著給薑芊遞了個眼色,薑芊忙把書卷放下,笑而附和:“叔公說的不錯,這連日辦喪事,家裏都清淡了好些天,今日祖母特地叫人做了幾樣葷腥,就等著祖父去用呢!”
薑芊是長房嫡孫,一張巧嘴哄得家裏老人歡喜的不得了,更兼他生的俊俏,家裏沒有誰是不喜歡他的。蘇卿霜瞧著薑芊,心裏忍不住嘖嘖讚歎,真是不明白,他是如何修煉到這樣的境界的,雖說是奉承,卻叫人聽著舒服。
“唉——”薑樊林拂袖歎息,在孫子和二弟的雙重夾擊下,火氣消了一半,作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來,慢悠悠道:“但願她是個有出息的,若熬出了頭,朝廷表彰,那光耀的可不止是咱們薑家的門楣,她自己也是要被萬人傳頌的。”
三人轉身要往門外去,薑以玫亦不甘落後,忙湊上去扶著薑樊樹,麵含微笑。他不似薑芊一副巧嘴兒,尤其他與兩位老爺是隔了一房的關係,那自然是比薑芊要疏遠的多,所以在薑家的地位,難免尷尬。
“大哥說的極是,我之前在京城做官的時候,每年貞婦的奏表上去,皇上都看重的不得了,談起這些貞婦的語氣也是格外的敬重……”
兩位老爺漸漸的走遠了,蘇卿霜被他們遺忘在身後,饑腸轆轆,腰酸背痛。她知道,隻要她一日不鬆口,他們就一日不會給她飯吃的。她往墊子上一坐,輕輕的揉著自己的膝蓋,撐著腦袋想,自己接下去,該怎麼辦。